施允南望著駱令聲的雙眸, 慢半拍地確認了他話裡的真實性。
借著昏騰升起的酒意,他終於克製不住地回抱住了駱令聲,一秒、兩秒、三秒……直到駱令聲感受到頸側和肩膀上一片溫熱的濕意。
“允南?”
“我還以為……”輕到塵埃裡的低喃, 夾雜著滿滿的委屈感, “連你也不要我了。”
駱令聲的心被這話狠狠紮穿了個窟窿,恨不得永遠將戀人鎖在自己的懷抱中,“我怎麼可能不要你?”
施允南感受到駱令聲環抱的力度,哭腔欲止未止, “那你之前、之前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隻是不想隨隨便便交代了這件事, 更不想用這些年的暗戀和心意來綁架你的情感……”
駱令聲的手掌撫摸著施允南的後頸, 語氣裡是耐心、是寵溺、是自責。
“我之前不認為自己的腿能好全, 即便知道你不在意,但我心裡還是放不下這事。允南,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後來,好不容易看見了轉機, 我就想著再等等……再等等……”
“我想要以健全的姿態站在你的麵前,在危險的時候保護你, 牽著你的手慢慢過餘生。”駱令聲吻了吻施允南的發絲,“你要信我。”
早知道施允南意外闖入書房、看見物品後會產生這樣的誤會和絕望,駱令聲就恨不得讓時光倒退回去,搶在互相表明心意的時候就說出口。
施允南悶悶地應了一聲, 實話實說,“……我差點就想要收拾行李逃走了。”
如果駱令聲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真是溫亦北, 那麼施允南沒有自信贏過對方的,與其等到最後真相揭穿,還不如在自尊徹底破碎、自卑徹底爆發前一走了之。
但他舍不得。
舍不得駱令聲,舍不得小金魚, 舍不得這個家。
直到抉擇擺在麵前的時候,施允南才發現——他的依賴早已經在日積月累中生根發芽,再也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逃到哪裡去?”
駱令聲反問,心裡後怕的同時又無比慶幸一切還來得及。他微微後撤了身子,讓懷中的施允南方便對上自己的視線。
兩人的鼻尖似有若無的輕蹭,駱令聲再開口的語氣輕緩卻強硬。
“施允南,你聽著,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給過你三次反悔離開的機會了,是你不選的。”
“既然我腿沒好的時候,你執意不肯離開,那現在和將來我就更不可能放你走。”
“溫亦北在旁人的眼裡或許是很優秀,但在我的眼裡,你才是那個獨一無二,誰都取代不了你。”
獨一無二?
誰都取代不了你?
施允南腦海中被這番話全部占據,他一忍再忍終究還是垂下眼眸,不爭氣地掉了眼淚——
從頭至尾,他都隻想被人堅定選擇,僅此而已。
駱令聲用指腹去蹭他的淚眼,繼續哄著安撫,“不準哭了,喝了那麼多酒又沒吃飯,胃難不難受?”
施允南搖了搖頭,再難受都已經過去了。
對比起之前渾渾噩噩的那些等待的時間,他現在隻想放空一切去享受、去沉溺在駱令聲給予的愛裡。
“你等一會兒,我去給你倒點溫水,再給你弄些吃的。”
駱令聲交代了一句,還沒起身就被戀人拉扯住了。
“你彆走。”
施允南用雙手纏住了他的臂膀,強忍著暈乎乎的腦袋靠近,試探性地用唇去觸碰駱令聲的嘴角,“……老公。”
帶著醉酒和哭過獨有的腔調,軟得一踏糊塗。
“嗯?”
駱令聲從喉中溢出一聲應答,呼吸聲裡被他輕而易舉勾起了情\\絲。
施允南迎著他溫熱的氣息,迷離又含糊,“我想要你。”
“遲點。”
駱令聲深呼吸了一口,圈著施允南的手臂不受控製地緊了緊,“先吃飯,你喝了那麼多酒,空著胃會難受。”
兩人的唇似有若無地貼在一塊,升溫至極的熱意遊離在周圍。
“不想等了……”
施允南軟又撩地哼了一聲,放縱著早已深入骨髓的愛意。
他揚起腦袋吻上駱令聲的眉眼,迷離的神色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好看。
駱令聲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對準戀人的唇強勢地□□了上去。
“唔——”
餘音都落在了一個勾人的單音裡。
酒意遲來地揮灑,難以言喻的悸動將兩人團團包裹。
施允南終於混亂了理智,隻能依附在駱令聲的懷裡,任由理智在這個深吻裡一再放空。
也不知過了多久,施允南隻覺得身子驀然騰空,瞬間的失重感讓他下意識就摟緊了駱令聲的肩膀。
“怎、怎麼了?”施允南眯了眯眼,哼聲。
駱令聲吻了吻他的薄唇,用殘存的理智做出解釋,“這臥室的門剛剛被袁猛踹壞了,我們換個地方。”
說著,駱令聲微微掂了掂施允南,平生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到了戀人的體重。
果然沒幾斤肉,還是偏瘦了,以後得多補一點。
駱令聲暗自想著,將懷中的戀人抱得更緊了,“寶貝,抱穩了,我帶你回隔壁房間。”
……
…………
施允南是睡夢間被駱令聲喊醒的,胃部灼燒著疼意傳來,將他整個人都攪得昏昏沉沉。
他費力地抬起眼皮,困到極致哼了哼,“令聲。”
“我在這兒。”
駱令聲將幾乎軟癱的戀人撈到自己的懷中,用哄小朋友的語氣耐心勸著,“知道你困,但必須起來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睡覺。”
施允南剛把這段話消化完畢,冒著溫氣的水杯就遞到了他的唇邊。
喉嚨乾涸到快要冒火,施允南順從本意就咕嚕嚕地喝了下去。
溫水入喉。
一瞬暖到了胃裡,總算喚醒了幾分理智。
施允南偏頭又往駱令聲的懷裡蹭了蹭,結果沒幾秒,就嗅到一股魚肉粥的鮮香味道。
饞得慌。
駱令聲瞧見施允南被食物香味勾得聳了聳鼻子的可愛模樣,拍了拍他的臉頰作出提醒,“吃點再睡?”
施允南不動彈,哼唧唧地表態,“沒力氣。”
駱令聲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輕笑,“好,我喂你。”
得到戀人的回答,施允南乾脆連眼睛都重新閉上了,隻等著駱令聲像照顧幼兒園小朋友似地一口一口將溫度適中的粥喂入他的口中。
被疼意灼燒的胃終於有了明顯的緩和,施允南半眯半睜地看向駱令聲,“幾點了?我還想睡一會兒。”
“才早上八點,你隻睡了四五個小時。”
不久前的一切都太失控了,他們擁抱著彼此,在愛意裡至死方休。
駱令聲知道施允南還困著,不勉強他做出什麼飯後消食的舉動,隻是陪著他重新躺回在床上,“睡吧,睡到下午、睡到晚上也沒關係。”
施允南下意識地摸到駱令聲骨節分明的手,十指相扣後才心滿意足地嘟囔,“……老公。”
“嗯?”
“等醒了我們就去買對戒指,彆等我設計了,其他事情都好說,謝可越拿這事挑我刺……”
施允南的聲線還是發軟發綿,“我越想越氣。”
對外就是針鋒相對的強硬,對內就又軟又乖到不像話。明明困得不行,但口中半點都不讓。
駱令聲眼尾流露出一絲笑意,吻了吻他的唇,“嗯,睡醒再說。”
施允南累得沒再接話,駱令聲見此,也合上眼睛休息。
兩人相擁而眠。
等到再醒來時,窗外的夕陽都已經染透了半邊天。
施允南剛準備小幅度地伸個懶腰,結果下一秒,臉上的愜意就變為了難以解釋的痛苦。
全身上下,又酸又脹。
駱令聲第一時間揉上他的腰背,失笑,“少動彈,我幫你揉揉。”
施允南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看著身側的駱令聲。
“怎麼這麼看著我?”
“在想你之前說得那些話。”施允南回答。
短短不到兩天,於他而言發生了太多事,這私人情緒大起大落、幾番變動,這會兒他的腦海裡正亂得不像話。
駱令聲低聲反問,“還能想得起來嗎?你醉後忘記的事情可多了。”
話中有話。
“……”
施允南哼了一聲,將話語權交到駱令聲的手裡。
“那你說說吧,說說……”他停下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地指出,“說說你藏在心裡的白月光。”
駱令聲故意逗他,“你不是不稀罕?”
——什麼白月光?你在吃醋?
——我吃什麼醋?你當我稀罕?
施允南隱約想起這段對話,耳根子迅速染成緋紅色。
這事能怪他嗎?
事先又不知道白月光居然會是他自己。
現在好了,明裡暗裡的吃醋都落回到自己身上了?好笑又無語。
“你說不說?”
“說。”駱令聲原本就想著這次回國攤牌的,事到如今自然依著施允南的意思,“你想聽的我都說。”
施允南滿意挑眉,帶著好奇主動提問,“十八歲的生日宴,我是喝醉酒了才和你碰麵的,是不是?”
“是。”
“那就沒發生什麼?”施允南繼續追問。
他之前聽說自己醉了酒,所以沒好意思深究這個初見,“……我那個時候酒量不好,你總不是衝著我的顏值就喜歡上了吧?”
駱令聲輕笑一聲,“我那天是被俞爍拉著進去的,後來覺得太悶,所以跑到後院去透透氣,結果就遇上了一個醉得不輕的小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