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項鏈?”阮司南仔細看了又看,沈欣媛脖子上的那條項鏈, 顯然是剛戴上去的, 也就像霍啟真這樣, 財大氣粗的男人, 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給她買這麼貴重的禮物。
阮司南已經認出來,那條項鏈上麵的主石部分, 有多少顆鑽石,差不多有多少克拉, 價值有多少。
如果找的是業界出名的設計師, 這條項鏈的價值, 還得再往上翻一番。
“不錯啊,”阮司南突然就笑了起來,對著他們兩個人,語聲都有些酸, “收到這種禮物, 是不是很開心啊?是不是啊?”
看沈欣媛的表情, 一定是很開心,她喂他八寶糖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呢?
好像他強迫她一樣。
沒錯, 他就是在強迫她。
就是想看到她不能開心,看到她痛苦的模樣。
可是她現在,喜悅的情緒,全部都表現在臉上, 一點點陰霾都看不見。
他心裡莫名的難過。
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更加陰鬱。
略皺了眉頭,阮司南漸漸就不笑了,語聲有些尖酸的味道:“跟著霍啟真的身邊,一個月要多少錢啊?”
“哦,不對,”他趕緊改口,“一天要多少錢啊?”
沈欣媛沒說話。
霍啟真高大的身影,已經逐漸從床邊站起。
看到他這個模樣,儘管不發一詞,麵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但跟著阮司南,一起闖進來的保鏢,就是能感覺到,霍啟真正在生氣。
他不怒而威的樣子,也讓人感到頭皮一緊。
整個氣場,像驚濤的海浪一樣,伴隨狂嘯不止的風聲,撲麵襲來!
阮司南也很想站起來,他顫抖著指尖,暗暗咬牙,想把身體從輪椅上撐著站起來。
他的兩條腿不能動,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意識也差不多跟著這兩天腿一起廢了。
但是這一刻,身體裡莫名燃起一團火焰,將他的體能,點燃到最大的限度。
有那麼一瞬間,阮司南都快以為自己能夠站起來,就快要把身體撐著站起來,但霍啟真還沒走來前,他的雙臂已經突破極限。額角上都是汗。
最主要的是,輪椅沒法在短短一瞬間,維持他撐起來的動作。
椅輪在他按著扶手的時候,不經意向後麵一退,阮司南在霍啟真的眼皮底下,身子不穩,先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這個摔倒的動作,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也讓阮司南感到萬分的難堪。
有長達兩分鐘的時間,他的雙臂撐在地麵,頭低垂,細碎的劉海和天然卷的栗色頭發,將他的眉眼全部遮住。
他應該很痛苦,很自卑,還很傷心絕望。
沈欣媛看到他的指尖在發抖,雙肩也以肉眼可見的微小程度,在發顫。
霍啟真往前走了一步,身後有人一下抓住他的手背。
霍啟真回頭,沈欣媛的表情好像被震撼到了,他立定沒動,隻叫了她的名字:“媛媛。”
保鏢適時地說:“老板,要不要把這個男人拉出去,打一頓?”
打一頓的話,應該就能老實了,就不會接近老板和老板想要接近的女人。
剛才是他們的失策,接下來,他們不會再犯那麼愚蠢的問題。
霍啟真試圖往前再走一步,但沈欣媛沒有鬆開他的手背,甚至,她的指尖,比剛才收得還要緊一些。
霍葉舟站在他們兩個人的身旁,有些不太懂整個事件的情況,隻知道有一個坐輪椅的哥哥突然闖進來,看年紀,和他的親哥哥差不多大,好像是要來和他的哥哥搶姐姐?
霍葉舟用困惑的眼神看沈欣媛。
沈欣媛抓著霍啟真,不放他過去,其實如果霍啟真稍微一用力,肯定能夠掙脫。
這一次,他依然叫她:“媛媛。”
但語氣,比剛才稍微軟一點。
似乎是在勸導她,讓她放開他。
沈欣媛趕緊說:“舟舟還在呢,這件事就……就算了。”
霍啟真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他剛才羞辱你。”
沈欣媛堅持不放:“那如果你去打他了,不就正好應證了他說的話,說我是被你養著的嗎?”
霍啟真笑了:“媛媛,你沒明白這個概念,他也沒明白,我就算養著你,我也心甘情願。我不是把你當物品,也沒有和你談交易。心甘情願這個詞,你懂嗎?”
沈欣媛略低了頭,說:“我懂。”
但她也不忍心看到阮司南被打。
但最後,霍啟真的手,還是從她的掌心脫離。
離開她和霍葉舟身邊的時候,霍啟真一步一步,十分緩慢地走到阮司南的麵前。
大概用了幾十秒。
阮司南低著頭,士氣在他摔倒的那一刻,好像有點被滅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沈欣媛現在的臉,會不會在嘲笑他,會不會覺得惡心,會不會認為他和那些蟲子一樣,看起來生命力頑強,怎麼消滅都消滅不掉,但其實一根手指,輕輕一捏,連小孩子都能輕而易舉地將蟲子消滅掉。
他抬頭,霍啟真的皮鞋漸漸近了,很快霍啟真蹲下,望著他,或者說,是在凝視他。
兩個男人,在之前煦風餐廳已經碰過一麵。
霍啟真沒有動他,左手的皮質手套,逐漸被捏緊。
從兜裡摸出繡有“沈欣媛”名字的手絹,捂在鼻子上,他輕輕一聞,望著阮司南,吸氣,聲音凉幽幽地說:“我聽媛媛的話,這次我不動你,我放你走,但是下一次,不一定就這麼好運氣了。”
“因為一個人的好運氣,總有被用光的時候。”把手絹重新收回口袋,霍啟真望著他,笑了。
明顯感覺到沈欣媛在保阮司南,他也調查過,阮司南當年為救媛媛,這兩條腿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層關係,他想,阮司南今天肯定沒有這麼容易地離開醫院。
霍啟真站了起來。
然後,用右手打了一個響指,微微一笑。
保鏢便清楚老板的意思是什麼,走上前,提起阮司南的胳膊,將他重新扯回輪椅上坐好。
也是在這一刻,帶著阮司南前來的那名護工,被剩下五名保鏢追捕到。
霍啟真強大到就像一座橫亙在麵前的山峰,阮司南其實不怕,可他怕其他的事,怕丟人現眼,怕在沈欣媛的麵前,鬨笑話。
最後,在幾名保鏢的監視下,護工推著阮司南,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前麵和霍啟真說過話的保鏢,又折返回來,立即當著沈欣媛和霍葉舟的麵,雙膝跪倒在霍啟真的麵前。
霍啟真也沒看他一眼,霍葉舟其實已經習慣了哥哥的這個治人的畫麵,儘管林菀一般不讓他看到,但一起生活的家人,總有一天能體會到霍啟真的日常狀態。
他身邊的人,都特彆的怕他,除了能夠親近他的家人之外。
連霍啟真的私人秘書江立,也由內而發地害怕他。
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在自己的麵前,耍花樣。
也不允許有人,在他一定的能夠忍受的範圍內,犯一些讓他覺得是特彆低級的錯誤。
當然沈欣媛沒有機會看到他這種在商場上的,像是捕手一樣的樣子。
他對她,一向是溫和的。
霍啟真沒讓那個保鏢起來,坐回沈欣媛的身邊,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握了握。
沈欣媛感覺他右手的指尖,很冰涼。
他低垂著眼瞼,又湊近一些,望著她:“媛媛,你怕我嗎?”
小時候沈欣媛說的話,已經變成他心裡的一根刺。
江立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寧可在背後默默地關注沈欣媛的動向,也不直接去找她。
答案他沒有回答江立。
其實很簡單。
一個是,沈黛怕他,不喜歡他,所以他不能去找她們。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小時候的沈欣媛,曾經說過:“媽媽說,哥哥很可怕。所以我也覺得,哥哥很可怕。”
這都過了多少年了,也許沈欣媛看見他真實的麵目,還是會覺得他可怕。
他已經做好聽到那個答案的心理準備,但內心還是一陣陣的刺痛。
伸手,想要撫沈欣媛的眉眼。
沈欣媛卻很奇怪地說:“不怕啊,為什麼要怕你?”
不過,她摸了摸舟舟的頭,和霍啟真說:“能不能請那個保鏢站起來?舟舟太小了,給他看到這種畫麵,不太合適。”
“好,”霍啟真笑著,捉住她收回來的手,把她的掌心攤平,覆在他的臉上,“我聽媛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