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勝強, 男, 三十六歲,未婚, 軟件工程師, 平時的活動範圍很簡單, 家與公司兩點一線。
與家人的關係不鹹不淡, 不是張門市人,在張門工作,主要是因為他的專業對口。
幾乎每一個月都會寄錢給家裡用。
家裡有一個重病的老母親, 父親常年酗酒打牌, 下麵還有一個早已被學校處分而退學的弟弟,可以說是成長在一個非常有問題的家庭環境中, 也可以說, 他就是全家的頂梁柱,唯一的收入來源。
所以他平時的壓力也很大。
張門市警方還調查到,吉勝強這個人很少回家,雖然每個月都有打錢回去,但已經連續五年年關歲末的時候, 都不曾回過家。
家裡似乎對他的這個表現,也沒有太多的反應, 畢竟隻要有錢拿就好。
吉勝強死前, 將戶頭上的所有錢,全部取出來,並且把公司裡的職位辭退。
家裡人在接到警方電話之前, 一直誤以為吉勝強每天都有在按部就班地上班。
對於他自殺的事情,一概不知情。
關於那筆錢的動向,也不知所蹤。
沒錯,吉勝強是自殺死亡的,在租住的房子的浴缸裡,飲下大量紅酒後割腕自殺。
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亡兩三天,由於天熱,呈現巨人觀景象。
張源跟著張門市警方出現場的時候,經驗老道的他,都忍不住看吐。
現場一陣惡臭,蒼蠅亂飛。
針對這件事,張門市警方,找到該出租房的鄰居。
鄰居是一個中年婦女,也才發現,原來隔壁的屋子裡死了人。
嚇得都快哭了。
她也才醒悟過來,難怪這兩天一直覺得家裡有股怪味兒,還以為是她的房子裡死了耗子。
因為以前,也有遇到過死耗子的事,便沒有多想。
買了治耗子的藥,也想把老鼠抓出來,但是一時間,沒找到老鼠的蹤跡,便也就罷了。
在警方的安撫下,鄰居才開始回憶吉勝強生平作為。
提到吉勝強這個人,她就說道:“他這個人,感覺沒什麼優點,陰陽怪氣的,平時喜歡穿黑衣服,身上邋裡邋遢,胡子有時候也不刮。和他說話,他反應慢,愣是半天不搭理你。”
“我的老伴說,吉勝強這個人的學曆好像挺高,書讀多了,他肯定讀傻了。”
“有一回啊,我看到他手腕上,就是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腕,有被割過的痕跡。他這個人,肯定自殺過,所以他現在再自殺,我一點都不感覺稀奇。”
“平時又沉默寡言,性情冷漠的。我想著,他一個外地人在咱們張門,也挺不容易,又住了這麼久,大家都是鄰居,彼此相互之間,有個照應,不是正常事嗎?
所以我這家裡,有時候有什麼喜事,有點喜糖喜蛋的帶給他,他都不要,也不喜言笑,看著就很陰森森的感覺。”
警方簡單了解到,一,吉勝強有過自殺的經曆;二,在張門,他本人應該是沒有什麼朋友的。
這樣的證詞,也與吉勝強公司裡的同事提供的證詞一致。
吉勝強的同事們,提到他就一言難儘。
說他平時是一個極度不合群的人物,看起來就讓人感到陰沉、惡心。
而且吉勝強已經三十六歲了,從來沒有女朋友。
好像挺不愛乾淨,身上總有股奇怪的味道。
有一次,公司裡的同事,發現他有一件衣服,連續穿了五天沒有換洗。
那可是在夏天。
如果不是他的能力突出,讓他加班就加班,從來不請假,也沒有怨言。可能老板也不會繼續留著他。
公司裡的女同事,對於吉勝強本人,怨言更多。
說到有一回,她們中的有兩個人,結伴去上廁所,竟然看到吉勝強鬼鬼祟祟地待在女衛門口,好像想往裡麵窺探什麼。
當看到她們兩個來了,吉勝強就緊張兮兮地跑開。
從此他在公司裡麵,偷窺女同事上廁所的變態事跡,就被傳開了。
警方又在他的家裡,搜出大量沈黛的海報。
從她年輕的時候,到她年紀大的時候都有。
除此以外,還有一身女性的內衣,女性內衣應該是店鋪新買的,吊牌沒有撕掉,但從上麵找到有可能屬於吉勝強的精/斑。
所以警方懷疑,他不止是在公司裡做變態的事,在家裡可能也……將女性內衣穿在身上過。
張門市警方還在房中,搜找到吉勝強的一雙膠底鞋,鞋碼與他的腳掌配對,四十四碼。
並發現一封遺書。
為防止破壞現場,大家都套著鞋套,還有乳膠手套,那封遺書作為重要物件,被展開來時,大家看到,上麵寫著:我終於解脫了,終於可以將自己的生命獻祭給你。我愛你。
封鎖現場,將物證都帶回去之前,張源和幾個警員又去敲響鄰居的門,問了幾個問題。
其中一個問題很關鍵,關於吉勝強的行蹤問題。
鄰居說:“他的行蹤,我哪能完全知道啊。他這個人真的是神出鬼沒的,你說他宅,他確實宅,過年放假的時候,可以連續幾天待在家裡不出門,我都是聽著外賣的聲音過來。說他不宅,他也經常加班,有時候都不回來。”
張源問:“你怎麼知道他沒回來?”
鄰居:“這還不簡單嗎?我們小區的安保差,門衛就和擺設一樣,什麼人都能進來,看見沒有,那牆上麵,還有樓梯上麵,都是被人印的什麼煤氣水電疏通管道等廣告。有時候還有人來家門口發傳單,就是把單頁塞到你門縫裡。”
“有一回,我看到他家門口的那個單頁,幾天都沒有人撤走了。”鄰居望著他們,反問,“如果是你們家被塞了單頁的話,你們一開門,這單頁是不是就得掉下來?”
張源一邊做著筆錄,一邊問:“你還記得最近的一次,是什麼時候嗎?”
鄰居回憶了一下:“好像就是上個星期。”
吉勝強也是在兩個月前離的職,和綿城第一個死亡者應永亮的死亡時間,有點吻合。
張源便將這些信息,全部彙合整理一遍,彙報給綿城市公安局的同事們。
他又在張門市警方的配合下,去汽車站,火車站,乃至機場等地方,調查吉勝強的出行記錄。
真的發現他在上個星期,去過一次綿城市。
還有那封遺書,和當初應永亮留在沈欣媛家門口的信息,也十分相同。
提到了“我愛你”,“獻祭”等關鍵詞。
這個懸案到這裡,基本算是找到一個明確的方向,不管是作案動機,犯案工具,還是身高體型、鞋碼等等,吉勝強都很符合嫌疑人的身份。
或者說,就像有許許多多的證據,將所有的調查方向,統統指向吉勝強這一個人。
這反而,引起了顏煥身為警察的直覺。
會議結束以後,麵對張門市警方傳來的所有信息和證據,大家一顆懸著已久的心,似乎終於放下。
隻有顏煥的心裡,時刻警備著,感覺有什麼不對勁。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劉雯雯遞來一瓶冰水給他。
顏煥接進手裡,說了一聲:“謝謝。”
劉雯雯說:“頭兒,這案子不是差不多破了嗎?你怎麼還繃著一張臉?”
張源還沒回來,所以辦公室裡,現在少了一個人一張嘴,還略顯冷清。
汪伊轉著椅子,也過來,說:“是啊,這吉勝強差不多,就是該案的主謀了,頭兒,你就等著慶功宴。”
顏煥的麵容還是緊繃,甚至,他的口氣也很沉:“你們不覺得這次的案件,有點太簡單了嗎?”
汪伊想了想,說:“我一開始也確實覺得簡單,哪有這麼好破,畢竟,之前這個‘末日審判者’,可把我們害得很苦,一直在挑釁咱們警方。而現在,這吉勝強給人的感覺,就是故意把證據丟到咱們警方的麵前,讓咱們去抓他一樣。可張源找到的證據不也顯示了嗎,這吉勝強,家裡都是沈黛的影碟,好像是她的狂熱粉絲,他有這個作案動機。”
顏煥反問道:“但是,他怎麼會了解到我的情況?”
汪伊一時無話可說。
顏煥望著他們兩個:“連你們,作為我最親近的同事,在一開始都不知道我和沈欣媛的關係,其實做過繼兄繼妹,這個吉勝強,遠在張門市,他又是怎麼知情的?”
汪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可頭兒,那你又要怎麼解釋,吉勝強為什麼要慫恿張王晨?”
劉雯雯提出一個觀點:“會不會是吉勝強也遭到彆人的慫恿了?”
顏煥說:“沒錯,我也是這個想法。我和這個男人交手過,他身手很好。”
汪伊說:“吉勝強是做軟件工程的,有這方麵的技術,可以侵入彆人的電腦,也許你的信息就是被他找到了。”
顏煥沉默。
汪伊又說:“而且頭兒,你怎麼能肯定,和你交手的那個黑衣人,就一定是這幾起凶殺案的主謀呢?”
警方破案,一直講求的是證據,如果在證據不足,或者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沒法直接判定對方就是真正的凶手。
汪伊提出的這個觀點,其實也是顏煥一直以來的疑慮。
萬一,那個和他交手的黑衣人,其實根本不是幾場案件的主謀?
也許,整個凶殺案的凶手,真的就是吉勝強本人。
而他,把事件的巧合,聯係在一起,想的太過複雜。
其實這兩個人,是兩回事,是不同事故的不同主謀者。
顏煥一時沉默,掏出手機,想編輯短信發送給沈欣媛。
可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便將手機重新收回去,望著外麵越發黑沉的天色,默默地開瓶,喝了一口冰水。
……
沈欣媛收到張源的短信,是在兩天以後,她已經正式出院的時候。
顏辰幾乎和她同一時間退的病房。
這幾天時間,她在醫院裡非但沒瘦,還養胖了不少。
多虧了霍啟真天天米其林大廚級彆的待遇,沈欣媛這個吃吃,那個吃吃,飯後還有甜點,胳膊都長得圓潤了不少。
望著鏡子裡,隱約變得豐滿的臉,她打算接下來要控製食欲,開始減肥。
何止沈欣媛一個人變胖,張曼也跟著胖了幾斤,有些菜的味道真的做得太好,霍啟真幾乎驚動了綿城市所有高檔餐廳裡,最好的頂級大廚,早中晚三餐,都是不一樣的品種。
被送回家裡彆墅之前,沈欣媛給顏煥發了一條短信,提到:顏煥哥,我出院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彆太辛苦。
十分鐘以後,他回複三個字,還是那麼冷冰冰的感覺:知道了。
家裡原本封鎖現場的警察,早已撤退了。
現場還留有那天驚心動魄的痕跡。
兩條毒蛇早已於當天時間,被消防員們捉走。
沈欣媛覺得再這麼下去,沈黛遲早會知道這邊發生的動蕩。
張曼也很無奈,但現在是沈黛殺青戲份前的關鍵期,要儘量避免引起沈黛的擔心。
在這一點上,沈欣媛和張曼完美地達成一致。
在玄關處換完鞋子,張曼本以為霍啟真會選擇道彆。
想不到,他也一樣換完鞋子,很自然地從鞋架上取下他常穿的那雙客鞋。
隨即,他撥打了一個電話,之前出現在醫院裡的保鏢們,還有他的私人秘書江立,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快速地出現在門口。
沈欣媛嚴重懷疑,這些人可能一直躲在她家附近,隨時等待命令。
望著一字排開的黑衣保鏢們,沈欣媛一時間被震得無話:“……”
張曼尷尬地說:“霍先生,你真的不用每次都搞這麼大的排場。”
感覺全世界都快知道,沈欣媛是被他看中的女人一樣。
霍啟真倒是沒有所謂,拍拍手,那幾個健壯的保鏢們,整齊劃一地將手中的禮盒遞出。
同時高聲說道:“老板娘請收下!”
沈欣媛再次被震了一下,沉默:“……”怎麼感覺好像在拍黑幫老大的女人的片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