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淳說:“如果我不做明星的話, 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
“你說什麼?”金少濤大為震驚, 立即奔到衛生間門口。
看到夏星淳已經把眼妝卸乾淨,正在清理麵部。
粉底液幾乎被他抹淨。
夏星淳的手指稍微頓了頓,望著鏡中自己的形象, 夏星淳說:“如果我本來就不是明星,而是普通人的話,會不會, 追求自己喜歡的人,就會更簡單一點?”
“你瘋了嗎?”金少濤第一次聽到夏星淳說出自己的內心話,而且是這麼大段大段的內容。
他愁得幾乎能抓住自己的頭發,對停止卸妝動作的夏星淳說:“現在是你的上升期, 你才二十三歲,你的演技是公認的出色,之前也獲得過提名,還拿過獎項。隻要你堅持堅持, 影帝的位置,遲早是你的。”
不管怎麼說, 做演員的人, 最希望的是,就是自己的作品,自己的演技,被人讚譽,得到認可。
當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可能金錢, 已經是其外的東西了。重要的反而是存在感。
影帝、影後,這之類的獎項,就是一生的榮譽。
無數演員們,都為了能夠獲得這一生的榮耀,而在傾其所有。
比如國外的某個影帝,為了拍攝某部影片,在短短兩周時間內,暴瘦四十多斤。
這是非常人能夠忍耐的事情。
金少濤離夏星淳最近,每天看著他為了演戲,有多麼用功和努力。
他知道,夏星淳很在乎這樣的東西。
可能榮譽和獎項,對他來說,還是其次。
他更想得到的是,能夠容納自身的一個立足之地。
因為夏星淳除了對人群感到恐懼之外,還有幽閉恐懼症。
這其實很矛盾,他不適應人群多的地方,但也不適應一個人也沒有的地方。
從出道以來,夏星淳把自己的生活,甚至生命,都付出在演戲當中。
把自己代入一個個角色中,體會酸甜苦辣,百樣人生。
把自己變成一個個他原本不認識的,隻屬於劇本中的人物。
這樣,仿佛他自己是披著其他人的麵具在活,會短暫地忘記對女性的恐懼,對人群的恐懼,以及對幽閉空間的恐懼帶來的三重痛苦。
金少濤說:“星淳,難道你想放棄自己好不容易打拚下來的事業?”
夏星淳垂眸,靜靜地沒有說話。
隔了一會兒,語聲很淡,眼光也很淡地,說道:“一開始,我其實沒那麼喜歡演戲。隻是想試試。”
金少濤明白他想試什麼,就是試著把自己融入成其他的人物,來活。
夏星淳停了停,繼續說,可能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心結說出來。
“試著改變自己,把自己對人群的恐懼,與對異性的恐懼,改掉。”
金少濤沉默地聽著。
夏星淳的目光,投向刻意做了美甲的指甲上麵,其實那是從網上買來的貼片,適量地取一點卸甲水,便能將貼片拔掉。
為了見沈欣媛,不僅在妝容上麵,他做了很大的挑戰。
衣著上麵也是。
生怕遭到懷疑,畢竟體型和女性的有一定差彆。
夏星淳還將自己手機的屏保,也統統換成粉粉嫩嫩的顏色。
所以一開始,沈欣媛沒能懷疑到他。
夏星淳說:“後麵演多了,我漸漸也很享受那個過程。”
因為他的生母杜卓嫻,曾經對他說過,他是一個不受到任何祝福而出生的孩子。
他的存在,是她的恥辱,當年她真應該偷偷地跑去醫院,把他給流掉。
那時候,夏星淳太小了,不懂流掉這句話,究竟什麼意思。
隨著年齡的長大,他漸漸明白,原來流掉,就是殘酷地將一個小孩的生命,給剝奪。
可能當年杜卓嫻真的這麼乾了,他沒能出生在這個世上,還沒有來得及感受這個世界的好與壞,沒有來得及體會酸甜苦辣的百味人生,也許,他就不會有那麼多壓抑的感受。
為了減緩這些感受帶來的痛楚,他會儘量忽視掉自己的內心需求。
一個勁地,隻管演戲。
有時候,一場戲已經過了,導演也覺得效果不錯,夏星淳認為自己演的不好,還可以更完善一點,就會向導演提議,再來一遍。
哪怕進行打戲的時候,被打傷了,經曆過骨折的情況,他也不會有一點痛覺。
因為那些痛感,已經儘量被他無視掉。
被人誇讚的滋味,填補了杜卓嫻帶來的空缺。
從側麵證明了,他不是一個不受祝福,不被人需要的孩子。
演戲讓他開始感到生命的鮮活。
但是,同時也會剝奪一些東西。
比如自由。
而且,更嚴重的是,可能金少濤無法直觀地感受到,夏星淳演過太多的角色,每一個都不是他,但都是由他來塑造。
那些角色,都被定了型,從一開始,就有自己的人設,但也很有血有肉。
演得多了,有些演員,會深陷劇情當中,無法自拔,會分不清戲裡戲外的角色。
夏星淳可能也有經曆過這種艱難的時期。
也許,正在經曆。
可能是迷失,可能是其他的什麼。
隻是,偶爾他會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才是真實存在的他。
他也想要有個機會,能夠去演真實的自己。
加入現實,去努力地演繹。
夏星淳以前認為,比如自由這件事,怎樣都好,他不在乎。
要想有所得,就會有一定的犧牲。
做演員,做明星,本來就很挑戰**的問題。
但現在,他發現,他曾經認為沒所謂的自由,已經深深地傷害到,他非常在意的人。
他想保護沈欣媛,這句話,沒有和她開玩笑。
他的每一句話,都發自肺腑之言,都是真情實感的描述。
如果退出演藝圈,從觀眾的麵前淡出,他將不是那個人們口中所說的流量男星,沈欣媛也不會因此遭受到非議。
他可以大膽地追求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和她享受戀愛的過程,想出現在哪個城市,就出現在哪個城市。
想愉快地玩耍,就儘情地玩耍,不需要擔憂會否在變裝後,被人認出來。
也不需要擔心,身邊有沒有娛記在進行跟蹤。
甚至不必擔心,需不需要變裝這種事。
他將脫胎換骨,以最真實,最原本的麵貌,出現在廣大觀眾的麵前。
彆人可能覺得,他穿女裝,是很變態的一種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