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想,不容許家族裡出現一點點會影響家族榮譽的行為。
沈黛頂著許多壓力,力排眾議,終於十月懷胎,艱難地把她生下。
在生下的過程中,都是她一個人硬挺過來,還不敢真的把這件事曝光在公眾的麵前。
當時許多媒體,都揣測沈黛已孕的消息。
通過各種手段,從她參與活動時的照片進行分析,說她穿哪些哪些衣服,明顯已經有幾個月的孕肚。
可以說,生下這個孩子,真的耗費了沈黛太多的心血,沒有父親的祝福,換來的隻有決裂。沒有家人的陪伴,畢竟有父親的壓力在。更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因為這是一筆連她都覺得可笑的糊塗賬。
她隻是覺得肚子裡的孩子,和她有緣,明知道生孩子有風險,對她的星途,也有很大的威脅。
可沈黛既然決定這麼做了,就無怨無悔地想要執行下去。
她對沈欣媛的執念,其實也比許多人想象中要強。甚至,一直在約束她,希望沈欣媛能夠一直在自己的保護下,健康成長。
……
可能是很累了,沈黛抱著沈欣媛,抱著抱著,竟然自己在沈欣媛的懷裡睡著。
張曼通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切,沈欣媛不便和張曼說話,車內一時沉默。
回到家中以後,沈欣媛才把沈黛喚醒:“媽,到家了,回家睡,車裡容易著涼。”
沈黛微微點頭,在沈欣媛的攙扶下,搖搖晃晃下車。
她睡得很沉,連現在是幾點幾分都不知道。
沈黛挽緊了沈欣媛的胳膊,說:“欣媛,你不要怪媽媽。”
她以前,的確最喜歡霍航熠沒錯,也對在霍家的生活很滿意,尤其是在經曆過顏振羽的事情以後,更加懷念在霍家的生活。
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她寧可選擇保護沈欣媛,也要離開霍家,離開霍啟真。
可見她的決意,沒有什麼能夠比得過她的女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沈欣媛沒說什麼,這份感情現在有點沉重。
把沈黛送回二樓房間歇下以後,張曼將她喊到客廳裡說話。
張曼說:“欣媛,你媽媽,本來說明天回來,我也沒想到,其實她今天是為了給我們驚喜,已經飛回國內了。”
“劇組在今天淩晨就殺青了,本來邀請你媽媽,今天也一起吃殺青宴,但你媽媽她不放心你,立即就趕了回來。”
沈欣媛垂著手,脖子裡的鑽石項鏈,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冰冷。
沈欣媛說:“沒事,我知道了,謝謝曼姐。”
張曼見她起身要走,趕緊拉住她:“欣媛,你不會因為霍啟真,而怨恨你媽媽?”
沈欣媛搖頭:“曼姐,媽媽她很辛苦,一直在外麵拍戲,就是為了能夠給我更好的生活。但是魚翅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她要肩負起養家的責任,就必須在外麵拚命忙碌,少了陪伴我的時間,所以她以前,想到要給我找一個爸爸,讓缺失的父愛,填補我的人生。”
她頓了頓,說:“但是有時候,沒有錢,也有沒有錢的過法,不一定有錢就會開心。”
最後,沈欣媛反問了一句:“曼姐,你覺得媽媽她,還有啟真哥他,有那麼多錢,他們開心嗎?”
張曼回答不上來,但如果她有孩子的話,也會糾結,到底要為了更好的生活,而去投身於忙碌的工作,還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完善的童年,放棄自己升職加薪的機會,努力地陪伴在孩子的身邊?
沈欣媛說:“曼姐,我也累了,我想上樓休息。”
張曼眼裡有點閃爍,沒再攔著沈欣媛。
今天晚上觸動張曼的事情太多了,她有時候慶幸自己雖然婚姻失敗,但身邊沒有孩子跟著她去受罪。
有時候又無奈,自己老了,是不是一輩子要這樣,老無所依,身邊連一個能夠陪伴的人,都沒有。
……
沈欣媛上樓以後,在床上躺了很久,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睡著了。
在夢裡,她見到煙花,漫天的煙花,像是星河在天空浮動。
霍啟真站在她的身邊。
那些煙花好像伸手就可得。
他手臂修長,立即遞出掌心,果然抓了一個進手裡。
遞給沈欣媛看的時候,原本的煙花“顆粒”,儼然變成了一隻螢火蟲。
接著,霍啟真又抓了一隻,兩隻,三隻……
在短暫的瞬間,那些螢火蟲們圍繞著他們的身邊在舞動。
霍啟真貼近她的耳朵,說:“媛媛,你知道嗎,煙火白天也能放,但是在白天,不容易看出它們的美。”
“就像你在我的心中,需要特殊的陪伴,會讓你的美,儘情釋放,更加絢爛。”
“如果你要做煙花,我會做你的黑夜,甘願永無止境地去陪襯。”
沈欣媛幾個小時前,在現實裡沒能聽懂的霍啟真的話,在夢裡,竟然聽懂了那個意思。
不過,夢做到一半,有一道聲音,忽然在她的身後響了起來。
夏星淳低垂著眼瞼,似乎是麵無表情,但視線牢牢鎖定在她的身上,說:“在船上的事,我說的都是真的。”
然後牽住了她的手,把她一下抱到懷裡。
周圍頓時響起驚人的喧嘩聲,以及相機不斷按動快門的聲音。
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許多粉絲在星光璀璨的舞台下,幾乎哭暈。
記者們一個個全都舉好了相機,準備快拍按下這曆史性的一幕。
夏星淳牽著她的手,對外公布:“我要向大家宣布一條消息。”
他宣布的是,西方結婚時的誓言:“我願意沈欣媛成為我的妻子,從今天開始相互擁有、相互扶持,無論是好是壞,富裕或貧窮,疾病還是健康,都彼此相愛、珍惜。”
“直至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隨後,竟然出現了霍啟真、顏煥、阮司南、顏辰等人,還有黑衣人。
黑衣人手中的小刀,鋒芒畢露,一邊唱著“良辰美景奈何天”,唱罷以後,陰森森地說道:“那你就去死!”
……
估計是這個夢的影響,沈欣媛睡到半夜被驚醒一次。
再後來就很難入眠。
第二天也有點精神萎靡。
張曼反複問她,有沒有事的時候,沈欣媛都回答說沒事。
沈黛起床的時間,要比她們都晚。
這一晚上,沈黛睡得也不夠踏實,翻來覆去很久,睡睡醒醒,到了後半夜快天亮的時候,才真正睡著。
沈欣媛特地為兩位長輩煮好了稀粥,還蒸了包子。
針對昨天的事,沈黛沒說什麼,隻不過,特意提了一下儲物間裡快堆成小山的那一部部手機。
沈黛說:“欣媛,告訴媽媽,霍啟真還送了你什麼東西,我等一會兒就聯係人,把那些手機,還有他送的所有東西都還回去。”
沈欣媛看出沈黛是認真的,當然那些東西,價值不菲,她一開始收的時候也很不好意思。
但還回去會造成什麼效果,會不會真的被霍啟真丟進垃圾桶裡,沈欣媛不知道。
沈黛繼續說:“欣媛,以後你缺什麼,直接和媽媽說。賺的那些錢,當然就是用來花的,你不要覺得難以開口,昨天我看到你認真打扮的樣子了,確實好看。是不是很喜歡鑽石?明天就帶你去采購好嗎?可能沒有之前的大,但畢竟是用的我們自己的錢……”
“不用了,媽。”
沈欣媛低著頭,湯匙正在攪動碗裡很燙的粥。
她忽然抬頭,微笑著說:“我平時就算不戴鑽石產品,也挺好的,那些東西太華而不實了。你賺一點錢不容易,家裡要是開銷夠用的話,要不以後,媽你就彆拍戲了。我這裡,最近把餐廳打理得還行,每個月的營業額都有進步,再努力努力,說不定就可以開分店了。你不用那麼辛苦。”
沈黛笑了一下:“可我拍了這麼多年的戲,要我突然閒下來,我也閒不下來了。但是欣媛,媽媽從來沒有想過,你會將煦風餐廳打理得這麼好。”
沈欣媛額前的劉海落到眼睛前,沈黛伸手替她撥了撥,想把話題轉回將禮物送回去的事上。
一起吃早飯的張曼,看出沈欣媛的勉強,打圓場說:“上次霍啟真送了很多東西,其實是有理由的,欣媛之前,救過他一次命,說是欣媛如果不肯收那些東西,他就立即把那些東西,都丟進垃圾桶裡。我看霍啟真這個人,說到做到,要不這些東西,就先收在這,以後有機會,再還給他們。”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沈黛有點沒有吃早飯的胃口了,說道:“張曼,我是信任你,才將欣媛交給你幫忙照顧。去國外拍戲的時間,也就隻有兩個月左右,這兩個月的時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你,還有欣媛,都統一倒向霍啟真那邊?”
張曼說:“因為我看出霍啟真那個人,是真心的想要對欣媛好。我一直沒有子女,在你們的身邊工作了這麼多年,我的婚姻失敗,所以我認為,我們兩個應該可以成為彼此非常交心的好朋友。而不僅僅是雇主與員工的關係。”
“你曾經也這麼和我說過,說,張曼,我是真心的感覺累,生活一塌糊塗,覺得人為什麼總是不肯放過自己,為什麼要做一些,明知道對自己不利的選擇,卻依然要去執迷不悟地嘗試?”
“對於生下欣媛這件事,可能是你做過最後悔,但又是最幸運的一個決定。”
“養育孩子給你帶來的糟糕的回憶,一個人的辛酸,不被人理解的行為,你都是一個人承擔下來了。但同時,你也享受到了一個做母親的人的快樂,那是我望塵莫及的一件事。母親這個詞,本身就很偉大。”
“你說孩子在成長,就像你親手在栽培,一個更小的你一樣。”
“其實你從她的身上,也學會了很多的東西。比如愛這個字。你可以為了孩子付出所有,金錢,權力,幸福,乃至生命。但你也感到痛苦,害怕不能完美地作為一個她心目中的好母親。”
張曼的嘴唇有點發抖,沈欣媛聽後,也很沉默。
張曼繼續說:“那時候,你遇到了我,在你人生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其實你很累,你感覺很迷茫,哪怕前方有很多很大的無限可能在等著你。”
“當時你和我說,‘張曼啊,幸虧有你在我的身邊,就算沒有男人,我們女人也可以獨當一麵。我們不是弱小的一方,不是無能為力的一方。現代社會,早就開始提倡男女平等了。我們是新時代的女性’。”
“但男女平等的問題,一直都很有爭議。真的平等了嗎?我看未必見得。但是,目前的女性,可以更加獨立,更加活躍地站在公眾的麵前,這是不爭的事實。”
“大家的思想,也因此變得更豐滿。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誰都不是誰的依附品。女人不是男人的生育子女的工具,而孩子,也不該是家長用來思想投射的道具。”
沈黛被她說得一愣。
張曼站起來,真心實意地說:“沈黛,我對你太失望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哥”的地雷=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