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鴻把手放在他膝蓋上,一邊推拿,一邊分出一縷神識內視。
神識就是修仙者意誌的化身,將沿途經過的情況都如實反映給雲鴻,比現代醫學的內窺鏡之流更清晰更深入。
情況很糟。
雖然之前就有了猜測,但華陽雙腿的情況遠比雲鴻想的更糟糕。
因為常年在冰天雪地裡巡邏,嚴酷的環境和過度的運動量使得膝蓋磨損嚴重,寒氣濕氣趁虛而入,筋脈、神經和關節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黑壓壓覆蓋著一層又一層黑氣,簡直是一團亂麻。
最嚴重的就是凍傷留下的後遺症。
長期處於低溫潮濕的環境下,體表血管會發生痙攣,導致供氧和供血不足,進而損害細胞,表現出來的就是組織壞死。
華陽現在還能行動自如,全靠年輕撐著,說白了就是吃老底。
等再過幾年,年歲大了,身體機能降低就壓不住了。彆說工作,不癱瘓在床就謝天謝地。
見雲鴻神色凝重,華陽反倒去安慰他,輕描淡寫道:“沒事兒,就是凍瘡,大家都這樣,我熱敷下就好了。”
還有的人截肢了呢,他能安安全全回來,有份體麵的工作,知足。
雲鴻抿了抿嘴,凶巴巴的,“彆打擾大夫看病!”
於公,華陽為國效力;於私,他是關心自己的哥哥,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治好。
華陽一愣,笑了,“行行行,哥閉嘴。”
小朋友大了,有脾氣了。
之前自己和大柿子樹的經曆給了雲鴻啟發,既然靈力能逆轉傷害,促進生長,那華陽這個應該就有救。
雲鴻定了定神,分出一縷靈力,沿著剛才神識走過的途徑來到傷處。
本想緩慢滋養,沒想到那靈力遇到積壓的黑氣後,竟直接吞噬掉了。
嗯?
華陽本想跟雲鴻說,治不好也不要緊,畢竟凍傷是公認的不可逆,可沒想到還沒開口,竟覺得膝蓋裡麵一陣酸脹。
他嘶了聲,腿本能地抽搐兩下,然後就發現了不對勁:
他的膝蓋什麼情況,自己可太清楚了,最近兩天多出了幾次警,在外麵受了涼風,疼得格外厲害,稍微一伸縮就跟拉緊的橡皮筋被刀片子一點點刮過似的,又冷又刺,麻嗖嗖的疼。
可現在,不涼了,不疼了?!
也不大準確,確切的說,是能忍受了!
他眨巴著眼,聲音微微發顫,“這是你推拿的本事呢,還是那什麼神仙手段?”
雖是這麼問,可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以前不是沒去醫院看過,針灸、推拿、膏藥、西藥,什麼都試過,最多止痛,都沒有現在的感覺。
這種身體受用的輕鬆感,是什麼外力都取代不了的。
第一次給人治療,雲鴻心裡也有些沒譜,一直在留神他的反應,怕一次性輸入太多受不了。
“感覺怎麼樣?”
華陽用力點頭,眼角都有點泛紅,“再好不過了。”
他甘願付出,卻不代表不渴望健康的身體。
能有康複的機會,誰不激動?
雲鴻鬆了口氣,加大了靈力輸入量。
在他的視野中,淡藍色的靈力束爭先恐後湧入華陽雙膝被黏連在一起的筋脈、血管、骨膜等等,死去的細胞被剝離,新誕生的細胞迅速取代了它們的位置,在乾涸的組織間重鑄鏈接……
它們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煥發出生機。
這些靈力催發的新細胞和華陽本身的細胞極為不同,裡麵赫然蘊藏著淡淡的靈氣。
嚴格說來,它們已經不能算是細胞,而是一種全新的存在形式。
鼓脹和刺痛感滾滾襲來,華陽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眼前一陣陣發黑,整個下半身都因為劇痛而抽搐。
對破損的□□凡胎而言,這種短時間內軀體重塑所帶來的痛苦令人難以承受。
雲鴻立刻切斷了靈力輸入。
華陽狠狠喘了口氣,咬牙,“不要緊,我能忍!”
嘗過甜頭後,誰還能忍受無儘的折磨呢?他真是做夢都想找回原本健康的體魄。
“一口吃不成胖子,”雲鴻道,“你這個情況比較嚴重,而且年歲也太久了,得慢慢來。”
普通人的體質還是太弱了,一口氣弄完的話,估計華陽會休克。
正好華爺爺出來倒水,見孫子滿頭大汗癱在地上,跟從水裡剛提出來似的,喘得有進氣沒出氣,頓時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
華陽自己爬起來,眉宇間是這些年少有的輕快,“沒事,小鴻給我推拿治腿呢。”
本來已經放棄了的,覺得能熬一天是一天,但現在有人告訴他,能治!
你能好!
他就覺得日子突然更有奔頭了,簡直恨不得衝到院子裡吼幾嗓子。
“對對對,咱們鴻可是大夫呢,”華爺爺有點心疼,又問雲鴻,“能治好嗎?”
自從孫子轉業回家,他的病就成了老兩口的心病,年紀輕輕的好孩子,腿腳竟然還不如他們這些老貨!
可大夫都說治不了,隻能維持……老兩口每每想起來,都要偷著掉眼淚。
雲鴻也很興奮,“能治!”
能治!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或許修仙的本質,就是用靈氣所轉化來的靈氣不斷改造人體,最終完全由靈力取代細胞,讓修仙者完成質的蛻變。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修仙者就真正實現了和天地融為一體,徹底脫離肉/體束縛。
回山上小院時,雲鴻腦子裡還跟跑馬似的熱鬨:
損傷能夠逆轉固然好,但剝落下來的舊細胞和組織也不能不管,總不能任由它們堆積在體內。
那不跟太空垃圾一樣了嗎?早晚都是隱患。
遠遠看見淡藍色的蛋殼形防禦陣時,雲鴻就想起來修行界的一種基礎丹藥,培元丹。
培元丹,顧名思義,功效隻有一個,固本培元。
簡單來說就是可以清除人體雜質,將身體狀態調整到最佳,修士們就更容易感應到天地靈氣,然後引氣入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