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榕看著眼前的化學習題冊,目光停頓良久,終是移開了。
他們這兩個班是同一個化學老師教的,作業當然也一樣,化學老師讓她補的那些,也恰好都是這本習題冊上的內容,前後加起來大概有二十頁了。她昨天花了一整天,也不過掙紮著補了七八頁。
今天補到她不擅長的那些部分,更是艱澀難行,琢磨半小時做不下兩道題。
和她相反,謝航宸的化學一直很好。
如果有他的習題冊作參考,那她在下周五之前,一定能達到化學老師全部補完的要求。
可唐榕不想領他這份情。
這個人對她的好和溫柔或許不是假的,但這種夾雜在長久棍棒裡的甜棗,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上輩子她一直不記疼,最後一直疼了十多年,落得一個車毀人亡的下場,才被迫清醒過來。
雖然她重生了,但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被撞擊和爆炸挾裹無處可逃的窒息感覺,她是真切體會到並永生難忘的,甚至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下意識顫抖。
“哎,你回來了啊。”
忽然,前麵響起一道還算熟悉的聲音。
唐榕從那些細枝末節的回憶片段裡回過神來,抬頭迎上同班那個叫孫柔的寄宿少女目光,點了點頭:“嗯,回來了。”
孫柔也沒問她下午到底去哪了,隻眨著眼坐下,跟她通報她離開時教室裡的情況。
“我照你讓我說的告訴老師的,老師沒說啥,應該是沒生氣,也不打算跟你計較。”
唐榕:“嗯,那就好。”
孫柔繼續:“不過謝航宸好像挺擔心你的,剛剛去吃飯前他問我知不知道你到底怎麼回事。哎,他跟你關係還真好。我和他初中同班三年,也沒見過他對誰這麼關心。”
唐榕:“……”
可能是因為她沒有及時開口阻止孫柔這個說法,說了會兒後,這姑娘竟還將身體靠後來,湊到她麵前壓低聲音問她:“說真的,他是不是喜歡你,想追你啊?”
唐榕很想繼續麵無表情,但聽到這樣的猜測,終是沒忍住輕嗤了一聲。
她不是嗤孫柔,她是嗤她自己。
“你想多了。”她對孫柔道,“他一點都不喜歡我。”
孫柔:“可是他還特地跟我確認了你是不是在補化學作業,還有我們班的化學作業跟他們六班是不是一樣。”
這麼說著,孫柔的目光落到了唐榕桌上那本習題冊上,露出“果然被我猜中”的神色來。
氣氛不知為何遲滯了一瞬。
唐榕有點煩躁,但她知道孫柔隻是個有點八卦的無辜圍觀群眾,所以煩躁歸煩躁,在重新開口之前,她還是努力克製住了自己的語氣,沒把火撒到她身上去。
“他樂意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跟我沒什麼關係。”唐榕說。
話說到這個份上,大條如孫柔,也察覺到了她不想聊謝航宸,忙換了個話題,提醒她再過二十分鐘,夜自習就要開始了。
“我看你買了麵包,應該是還沒吃晚飯吧,趕緊吃了,一會兒老師來了就不方便吃東西了。”
唐榕點點頭:“嗯,謝謝,我一會兒就吃。”
孫柔擺手。
之後孫柔就轉回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而唐榕皺了皺眉,把桌上的化學習題冊放回了身後屬於謝航宸的那張桌子上。
她不能再不吃教訓不記疼了,既然決定了要放下這個人往前走,那就應該把界限劃劃清楚,能少接觸,就少接觸。
……
謝航宸是踩著夜自習開始的鈴聲回來的。
他手裡拎了一杯奶茶,進了教室後,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卻在經過唐榕的桌子時,把奶茶擺到了她手邊,一派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那是她交待過讓他帶的。
教室裡其他人見怪不怪,畢竟他倆過去一年一直互相帶東西。
唐榕卻十分不爽,她擰著眉頭拒絕:“無功不受祿。”
說罷,也不等謝航宸有什麼反應,她就直接轉身把那杯奶茶放到了他桌上。
上課鈴聲響到最後,值班老師從外麵匆匆進來,叫謝航宸根本無法與她多說,隻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這一坐下,他就看到了被她還回來的習題冊。
再抬頭一看,這個莫名其妙跟自己鬨彆扭的家夥,已經如昨天和上午一樣,拿出耳塞戴上了。
夜自習三個小時,中間有大概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謝航宸本想趁那個時間和她好好談談,問清她到底在跟自己鬨什麼彆扭,無奈她一直沒摘耳塞,哪怕是休息時間,也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聚精會神地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