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雲繼續說:“你說她這以後嫁了人,她婆家會不會嫌棄她不會過日子啊?”說完自己一尋思,又說,“不對,馮家那邊都分家了,李金枝說等建文一成親就給他們小兩口分家……哎,她爹,你說媛媛這樣,一個人咋過日子啊?”
鄭全剛眉心皺出了褶子,也是一臉心思。
“哎,你說,咱媛媛能不能跟著建文隨軍啊?要是能隨軍就好了,部隊日子肯定比咱鄉下好過。”
“隻有副營級的軍官家屬才能隨軍,建文才多大!”鄭全剛聽了沈翠雲這麼不靠譜的話,忍不住反駁了回去,他是大隊長,自然知道隨軍條件的。不過他知道隨軍條件,卻不知道馮建文其實在年初的時候已經當上了副營長,隻是這馮建文沒跟家裡說而已,馮家老兩口都不知道,鄭全剛就更彆說知道了。
沈翠雲一想,這班排連營團,副營可是老大的官了,建文周歲才二十五,咋混也混不到那麼厲害的位置上,不禁歎了口氣:“哎,那以後咱閨女可就得一個人過日子了,她這麼大手大腳的,這日子可咋過啊?”
沈翠雲的擔心鄭媛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跟她說,就算能隨軍又如何,她肯定是不會跟著一起去隨軍的,她還得接濟娘家呢,她還得看著弟弟妹妹,防止他們走上錯路,輔導他們考大學哩。這才1973年,距離運動結束還有三年,距離高考還有四年,要隨軍她也得等到76年運動結束後再隨。
“她爹,她爹,我跟你說話呢,你想啥呢?”沈翠雲一個人念念叨叨了一大堆,也不見鄭全剛給個活人反應,拿筷子打了他手背一下。
鄭全剛回神,把自個兒剛剛想的事跟沈翠雲說了:“我尋思咱天明的手術費呢。”
“媛媛不是說已經交上了?”
“就是交上了我才尋思呢。”鄭全剛放下筷子,對沈翠雲說,“你說媛媛從哪裡弄來的錢?天明的手術費可不少呢。”
“是,是跟她叔借的?”
“不可能。她叔要是知道你和天明都住院了這會兒肯定來醫院了。”鄭全剛頓了下,“而且,他也不一定能拿出來那麼多錢。”全昌家裡雖然兩口子都賺錢,可在縣城裡住要啥都得用錢買,家裡又有兩個老人三個孩子,賺得多花得也多,存不下多少錢呢。而且就算借,有老三媳婦在,老三也不會掏空了家底來給他媳婦和兒子看病。
其實沈翠雲心裡已經有猜測了,甚至心裡已經暗暗認定了,反正這錢借來了,隻要能救她兒子,她管著錢是跟誰借的呢。
鄭全剛見媳婦那勉強的神色,就知道她也有猜測,甚至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是真的,臉色不太好看,挑明:“她是跟那個姓林的借的吧?”
沈翠雲沒說話。
鄭全剛粗著嗓門罵了一句:“這個王八犢子!”
“你罵誰王八犢子呢,她可是你閨女!”鄭全剛這麼罵鄭媛,沈翠雲可不樂意,一拍桌子,震得上麵的碗筷叮當響,“她是王八犢子,你是啥!”
鄭全剛一噎,本來就很黑的臉色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