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一轉,王徽之說道:“你去鵝池,替我帶句話給鴻雁。讓它來見我,我有事與它商議。”
阿良睜大眼睛,用看傻子的眼神,扭頭看向王徽之,嘴角微微抽搐,無語的說道:“五郎,那是雁,並非人。豈能聽懂人語?”
王徽之就是覺得那隻鴻雁不一般,他哼哼道:“你懂什麼?那隻鴻雁有靈性,隻有像我這般天生不凡的人才能與它溝通。”
阿良無奈的搖頭:“五郎,若是它不願隨小奴來見你呢?”
王徽之湊到阿良耳邊,低語了幾句話。
阿良麵上露出古怪的神色,眼神遲疑的瞥了眼王徽之,最後點了點頭。
王羲之與王獻之在鵝池裡賞鵝。王玄之跟來了,父子三人坐在亭子裡賞鵝。
王玄之無聊,便隨口問道:“阿耶,殷刺史登門見你,可是想請你出仕?”
聽到這話,王獻之眨了眨眼睛,瞥了眼王玄之。
捕捉到王獻之的視線,王玄之產生了一種錯覺。為什麼他從這雙烏漆漆的眼眸裡,看出了讚賞的神色?
目光好奇的盯著王獻之看了一會兒,沒發現異樣。王玄之確定,剛才是自己看錯了!
王羲之嘴角含笑,一手摟著王獻之,一手溫柔的撫摸著鴻雁,漫不經心的答道:“會稽王請深源出仕,欲要以他來對付符子。”
王玄之沉默,垂眸思索。
這幾年,桓溫的勢力越發膨大。去年,桓溫向朝廷請求伐蜀,未得朝廷批準,桓溫便率兵西征!今年上半年,桓溫大勝,收回蜀地。早兩年,桓溫便掌控了長江上遊以及荊州等地。如今西征大捷,收回蜀地。更是將桓溫的權勢推到了一個新高度。現如今,桓溫掌控著晉室的一半江山,令朝廷忌憚不已。
皇帝年幼,兩年前朝廷商議讓會稽王司馬昱輔政。彼時,司馬昱便請殷浩出仕,想用殷浩來對付桓溫。然而,恰逢殷浩父親病故。晉律有規定,朝中官員無論官職大小,皆要辭官守喪三載。如今,殷浩喪期已滿,除服恢複官職,司馬昱令他抗衡桓溫。殷浩此時急需小夥伴的幫忙,助他對付桓溫!
而殷浩,從前便與王羲之有交往。王羲之的身份又不同一般,他的身後代表著琅琊王氏一族。此時的琅琊王氏,雖然不如丞相王導在時那麼鼎盛,但是其勢力仍然不可小虛!
並且,王羲之名聲響亮,其本人的影響力也很大!朝廷公卿,有諸多人欣賞王羲之!若是能得王羲之的幫助,殷浩的壓力會減輕許多!
“我晉室不缺有才乾之人,若是眾人能團結起來抗外,何愁不能收回失地?可歎各大世家隻為其利益謀劃,置蒼生於不顧。黨爭內鬥,鬥到最後,苦的是蒼生。北方的豺狼虎豹,此時正笑著看我晉室內鬥!”
王玄之正在思索,忽然聽到王羲之又說了一番話。
王玄之一怔,抬眼愕然的望著王羲之,低聲問道:“阿耶,難道就沒有一人能改變當前的朝局嗎?”
王羲之哂笑,仰頭望向天邊:“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陰陽互轉,天道輪回,皆有定數。”
王玄之垂眸,低聲喟歎。
聽王羲之說了這麼多,王獻之還是猜不到這個‘符子’是誰。
他伸手拉了拉王羲之的衣袖,出聲說道:“符——”
聽到王獻之的聲音,王羲之低下頭,笑著摸了摸他的小臉蛋,溫柔的言道:“七郎想知道符子是何人?”
王獻之認真的點頭。
王玄之驚訝的看了眼王獻之,出聲言道:“七郎,符子是征西大將軍的字。征西大將軍大名桓溫。”
王玄之覺得王獻之年紀還小,就算跟他說的太多,王獻之也記不住。所以隻是簡單的說了兩句。
王獻之聽了之後,嘴巴微微張開,小臉露出驚訝的神色。
桓溫!
這位也是個大佬!
曆史上,殷浩北伐失敗後,輪到桓溫北伐。桓溫北伐大勝!後來,桓溫欲要取代司馬氏,改朝換代。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
這句話就是桓溫說的。這位鐵血錚錚的漢子,此時所掌控的權勢,已經大到令朝廷忌憚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