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自儘
聽聞王獻之昨日出現在會稽四美的表演大會現場, 顧和立馬反應過來了,王獻之是故意在躲他!這小子壓根沒生病!
顧和思索了一番後,特地跑去劉惔那裡。邀請劉惔一起上王家拜訪王羲之。劉惔詫異, 不知道顧和為什麼要拉著他一起去王家登門。
思量了一下,劉惔臉上保持著禮貌的笑容, 他緩緩回應道:“近來京中發生的事情比較多, 惔實在是沒有空閒。不如擇日, 惔再與足下一並登門拜訪逸少?”
見劉惔拒絕, 顧和轉而與他聊起了表演大會的事情。“聽聞足下參與了會稽四美的表演大會?”
劉惔笑著頷首:“是也。會稽四美,皆是惔之好友。受其邀請, 惔豈能不儘一份力?”
顧和點頭:“友人之間, 互幫互助,理當如此!”
看到堂裡擺放著兩樣東西,形狀怪異, 顧和指著那兩樣東西, 開口詢問道:“這是何物?”
劉惔告訴顧和:“此乃座椅。”
“座椅?”顧和沒見過這東西, 十分好奇。
劉惔走過去, 坐在了其中一把座椅上。
見狀, 顧和走過去,學著劉惔的樣子,坐在了另一把座椅上。
高幾上擺放著茶具,劉惔抬手,親自給顧和倒茶。
看到劉惔這裡也有泡茶,顧和心裡詫異。劉惔可是出了名的清廉, 府上怎麼會有這麼奢侈的東西?
劉惔不經意間抬眼,瞥了眼顧和。與顧和對視,從對方的眼神中洞察到了對方的心思。劉惔淡笑著言道:“此前王七郎曾來過,他見惔這裡簡陋。便派人送了座椅與靠枕過來,這茶葉也是王七郎所贈。王七郎是個善良孩子。”
顧和聽到這話,心裡莫名嫉妒。這些時日,他想方設法想與王獻之結交。可王七郎卻就是不搭理他!
顧和心裡納悶不解,他自詡不比劉惔差,為何王七郎卻始終不願意與他結交呢?
見顧和麵色露出思索的神色,不知道對方在琢磨什麼,劉惔將茶杯遞給他:“足下請用茶。”
“謝丹陽尹。”顧和接過茶杯,徐徐喝茶。
喝了兩口茶水,顧和開口言道:“未曾想,足下與王七郎交情甚好!”
劉惔笑著言道:“惔與逸少結交,王七郎為逸少之子。惔與其自然有交情。王七郎是個孝順善良的孩子,有什麼好物,都會分享給長輩。”
顧和聽了,心裡更是嫉妒。早知道,就從王逸少那裡下手了!先勾搭了王逸少,就方便勾搭他兒子了!
暗暗觀察顧和的神色,劉惔試探的問道:“看來足下對王七郎甚是感興趣。”
顧和猶豫了一下,緩緩言道:“不瞞足下,顧某有意與王七郎結交。”
劉惔揚眉,詫異的言道:“原來如此。王七郎是個寬容善良的孩子,隻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必定願意與人結交!”
顧和也聽說了王獻之的交友底線,隻要不是大奸大惡之人,王獻之都會與其結交!故而顧和特地寫了一封信,向王獻之介紹自己。可是王獻之卻遲遲不回應他!這小人,到底在想什麼呢?
顧和沉默了一下,他把將自己近來所為,一一告訴了劉惔。
劉惔沒想到顧和這陣子竟然在想方設法的勾搭王獻之!
交代完自己做的事情,顧和愁著臉詢問劉惔:“依足下看,為何王七郎不願理會顧某?”
劉惔放下茶杯,拿起麈尾輕輕搖晃,他不緊不慢的開口回應道:“王七郎甚愛潔。”
聞言,顧和愕然。難道王獻之不理他,是因為嫌棄他身上長虱?
仔細回想,顧和想起來了。王獻之先前上朝的時候,明明與顧和所站的位置相離很近。但是這小人,每次都故意站遠!與顧和保持一定的距離!
莫非,王獻之不與他結交,當真是因為他長虱?王七郎嫌棄他身上臟?
顧和沉思起來。
見顧和神色認真的思索事情,劉惔輕搖麈尾,慢悠悠的言道:“王七郎心地善良,是個愛潔之人。若想與其結交,必定要投其所好。”
顧和抬眼看向劉惔,麵色認真的傾聽。
劉惔接著言道:“會稽四美舉辦表演大會,特彆邀請逸少與王四郎出演。按理說,王家在守喪,不能參與此番活動。但是聽聞此番表演大會所得之收入,全都用於救濟遺民。逸少才大膽違背規矩,參與了此次活動。逸少一房,皆是仁善之人!”
顧和若有所思的問道:“足下之意,是讓顧某為救濟遺民儘一份心?”
劉惔笑著頷首:“然也。若是足下願意捐糧救濟遺民,王七郎聽聞此事,定然覺得足下是大義仁善之人!一定會願意與足下交往!”
顧和點頭:“顧某曉得了!”
喝完最後一口茶,顧和起身朝劉惔作揖:“謝足下!”
劉惔笑著擺手:“足下多禮了。”
送走顧和後,劉惔臉上露出了幾分興味。王七郎,還真是人見人愛啊!
遲暮時,王獻之才歸家。
聽聞顧和送來了五十石糧,王獻之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開口問道:“他人在門外候著?”
仆人搖頭:“顧公送來了五十石糧,還有一封手書。人已經離開了。”
“手書給我。”王獻之伸出手。
仆人將手書遞給王獻之。
王獻之拿著信,回到院子裡,坐下來拆開信瀏覽。
顧和說,這五十石糧是送給王獻之的,他希望王獻之能將這些糧食拿去救濟遺民。而且,顧和還在信裡特地強調,自己一定勤洗澡,勤洗頭!
“此人意欲何為?”王獻之越發看不懂顧和的做法了。不知道顧和要做什麼。
王彪之正好走進來,聽到王獻之的低喃,他開口問道:“七郎在說何人?”
王獻之眨眼,抬頭看向王彪之,他出聲回答道:“顧君孝。他贈了五十石糧給我,讓我拿去救濟遺民。”
王彪之脫木履入席間,他坐下來。若有所思的言道:“莫非此人查到了什麼?在故意試探你?七郎,你確定之前購買糧的事,做得隱秘無人知曉?”
王獻之認真的點頭:“我確定自己沒有留下把柄與線索,不知他為何會懷疑我……”
王彪之告訴王獻之:“顧君孝此人心細,還是得多加小心!近來,你就不要外出了!”
“好!”王獻之點頭,將那封信放下。
王彪之掃了眼仆人,他的左右立馬退出屋子,守在門外。
王獻之看了眼阿陌,阿陌彎下身子給王彪之倒茶。
王彪之開口告訴王獻之:“會稽王的人,已經到了吳郡。”
“這麼快?”王獻之詫異了。
王彪之對王獻之說道:“依我看,當今局勢不穩,還是繼續關著褚季野比較妥當。若是放他出來,此人必定會壞事!”
王獻之自然知曉不能在這個時候放褚裒出來。沉思了片刻,王獻之出聲言道:“叔父,趁褚先生不在朝,我想讓武陵王等人重新提修建運河之事。”
隻要朝廷同意此事,批下來了,今後就能修建運河了!
“八十萬遺民過江,朝廷壓力甚大。恐怕此時提出,諸位公卿不會同意。”王彪之麵色凝重。雖然褚裒不在,但是還有個會稽王在朝堂上盯著。
王獻之告訴王彪之:“如今各地陸續豐收,朝廷有糧救濟遺民了。晉國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階段,接下來,隻要不發生大事,晉國的發展會越來越好。”
王彪之點頭,這倒是。“恐怕會稽王不會同意修建運河……”
王獻之微微一笑,回應王彪之:“叔父放心,有會稽王世子幫忙。”
王彪之覺得這對父子已經反目成仇了,司馬道生能拿出什麼辦法勸說會稽王?
不過,既然王獻之這麼說了。那肯定是有了應對之策。王彪之便放心了。
王彪之離開後,王獻之讓阿陌把阿三叫過來。
“近來褚季野如何?”王獻之詢問阿三。
阿三麵無表情的回答王獻之:“其欲自儘,以此法逼主人現身。”
“他要自儘?”王獻之聞言,麵色忽變。
阿三告訴王獻之:“屬下在他身上劃了十八刀,現在已經老實了。”
王獻之愕然,他愣了一下,緩緩言道:“注意分寸,切勿傷及他性命。”
“遵命!”阿三點頭。
王獻之想了想,對阿三說道:“隨後你帶一些藥回去,為他上藥。”
阿三語氣硬邦邦的告訴王獻之:“隻是皮肉傷,疼,但不危及性命。”
“既然是小傷,那便罷了。辛苦你了!”王獻之覺得阿三辦事很妥當,雖然粗暴了一些,但是效果很好!
“這是屬下該做的!”阿三低下了頭。
王獻之告訴阿三:“你坐下稍等片刻。我修書一封,你帶給褚季野。”
說完,王獻之看了眼阿陌。
阿陌倒了杯茶,遞給阿三。
阿三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很快,他立馬接過茶杯,將茶水飲儘。
王獻之寫完信。把信交給阿三。
看到阿三回來,褚裒立馬湊到牢門前,急切的出聲問道:“你家主人交代了什麼?”
阿三把信丟進牢裡。
褚裒立馬彎下腰,把信拾起來。
這一彎腰,他頓時覺得四肢發疼。皮肉之痛,是如此的折磨人!
“嘶——”
褚裒神態扭曲,他咬著牙,慢吞吞地起身。臉上出了不少汗,褚裒顧不得擦汗,他立馬拆開信。
看完信,褚裒麵色陰沉,他聲帶怒意的罵道:“可惡!會稽王其心可誅!”
信上說,賊人送血書進建康時,被殷浩遇到了。殷浩截獲了血書後,直接跑去了會稽王府。不知道與會稽王談論了什麼,這兩人竟然一直沒動靜!既不上報太後,也不告訴褚家,還不送贖金來救他!這是想要置他於死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