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王玄之麵色大變,王獻之奇怪地叫道:“大郎?”
“官奴去薅了誰家鵝毛?”
清亮的聲音,在王獻之的耳邊響起。一股熱氣噴進王獻之的耳朵裡,他渾身打了個寒顫,猛地轉身望向身後。
“阿、阿耶……”王獻之被王羲之嚇了一跳。不知道王羲之是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竟然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王羲之麵帶微笑,但是那雙鳳眼卻沒有一絲笑意,涼颼颼地打量著王獻之。
王獻之麵色不太自然,他低聲解釋道:“阿耶,我不知這是怎麼回事。我當真沒有再薅家中鵝毛!今日我到東山,薅光了謝家的鵝毛。”
王玄之聽到這裡,這才反應過來王獻之剛才回答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沒想到王獻之竟然會跑去薅謝家的鵝毛!竟然還薅光了!一點都不留給謝安!不知為何,王玄之有些莫名心疼謝安。
王羲之輕哼一聲,收斂冷意,他不冷不熱地言道:“安石沒對你動手?”
王獻之笑起來,他笑容明媚地告訴王羲之:“謝叔父甚是大方。得知我需要鵝毛,任由我取謝家的鵝毛。”
對於王獻之說的話,王羲之現在一個字都不相信。他覺得肯定是王獻之用了什麼條件,才讓謝安點頭同意允許王獻之薅鵝毛。
“四郎為何還未過來?”王羲之忽然望向王玄之。
王玄之馬上叫道:“四郎!六郎!這二人也不知躲去哪了!阿耶,你先進屋坐著。我這就派人去將他二人尋過來!”
得知王獻之薅了謝家的鵝毛,王羲之已經信了今日這事與王獻之無關。一想到謝家的鵝毛被薅光了,王羲之莫名得到安慰。心裡的怒火立馬消了。
坐進屋裡等了片刻,王肅之與王操之才趕過來。
“阿耶,我二人尋不到鴻雁,不知鴻雁飛去了何方……”王肅之一進屋,立馬將情況告訴王羲之。
王操之點頭,出聲附和道:“鵝池的仆人說,今日醒來,未看到鴻雁的身影。”
王徽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必定是它搞的鬼!阿耶你且等著,我料定它必定會再來官奴的屋子。”
王玄之望向屋門,奇怪地問道:“五郎,你如何料定此事就是鴻雁所為?它不過是一隻飛禽,豈會知曉這些事?”
王徽之從外麵走進來,輕哼道:“那鴻雁,比大郎你更聰慧。”
王玄之:……
王徽之這是在變相說他的腦子不如一隻鴻雁?
王肅之看了眼王獻之,告訴王羲之:“阿耶,我已派人出門尋找鴻雁。”
王羲之頷首,麵色已經恢複平靜,眉眼也如以往溫和。他出聲言道:“五郎所言,或許有可能。待鴻雁歸來,我問上一問。”
王肅之等人無語,這鴻雁又不會說話,王羲之怎麼向它問話?
王徽之撩了撩頭發,告訴王羲之:“阿耶與鴻雁相處幾載,不曾得到鴻雁的歡喜。我看此事,不如讓官奴來問。”
王獻之搖頭,他可不知道如何跟鴻雁進行溝通。
王徽之走過來,彎腰湊到王獻之的耳邊與他咬耳朵,告訴了王獻之一個辦法。
王獻之聽得認真,偶爾點點頭。
王玄之盯著他們兩人,麵色古怪,沒有開口說話。
王家人守在東廂,等到了夜間。
王獻之熄燈之後,上榻休息。
半夜,軒窗處傳來了小動靜。
躲在暗處的阿陌立馬撒開網,衝過去摸黑將‘鴻雁’抓住。
“哎喲!彆打!是我!我是謝玄!”
住在隔壁的王肅之等人,聽到王獻之屋裡傳來的動靜,立馬穿戴衣物趕過來。
這一看,王家兄弟幾人驚訝。
王徽之挑眉,衝謝玄問道:“謝七郎深夜到訪,有何貴乾?”
謝玄的臉,被撞紅了。他委屈地解釋道:“白日裡我隨王七郎來王家。來東廂途中,遇到了一隻鴻雁。便跟隨它,跟隨到現在……”
“鴻雁何在?”王徽之的關注點在鴻雁身上。
王獻之已經穿戴好衣物了。他從榻上起來,走到謝玄麵前,出聲問道:“謝七郎為何要跟隨鴻雁?”
謝玄捂著臉,告訴王家兄弟:“我看到鴻雁嘴裡叼著鵝毛,覺得有趣。故而一直跟隨它。不久前,它來到了此院。我看到它飛進來了,便跟隨它進屋。”
阿陌搖頭,出聲說道:“小奴一直在軒窗處守著,並未看到鴻雁入內,隻有謝七郎入內。”
見王家人不相信他說的話,謝玄著急起來,他告訴王獻之:“我親眼看到它飛進屋了!就是這間屋子!”
阿陌不相信,他堅持道:“小奴並未看到鴻雁入內。”
謝玄對王獻之說道:“王七郎尋一尋,它必定躲起來了!”
其他人正在考慮時,王徽之直接行動起來:“阿良,將屋門關上,尋一尋鴻雁。”
阿良點頭,轉身跑去外麵尋找鴻雁。
“五郎!”
阿良剛到外麵的屋子檢查,便發現席間多了幾根鵝毛!
王獻之等人走出去,果真看到席上多了幾根鵝毛!當即立馬在屋子裡尋找鴻雁的身影。
尋了許久,未找到鴻雁的身影。王玄之搖頭說道:“此事當真詭異!若是真是鴻雁所為,它當真進了屋子,為何不見它身影?”
王徽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道:“必定是趁我幾人從外進屋時,趁機溜出去了。如今已得知真相,回屋歇息吧!”
說著,王徽之抖了抖身子,攏著衣袖離開王獻之的屋子。
王玄之還是覺得這件事太玄幻了,難以讓人相信這是鴻雁所為。
在王徽之離開之後,王肅之拉著王操之也一並離開了王獻之的屋子。
王玄之看向謝玄,出聲言道:“夜已深,我讓人送謝七郎到客居歇息。”
謝玄摸著肚子,小聲地說道:“我有些饑餓……”
王玄之點頭:“如此,那先用膳再歇息。”
對謝玄說完,王玄之轉頭吩咐左右,讓左右帶謝玄離開。
謝玄忽然說道:“我想吃炙鵝肝。”
王玄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轉頭看向謝玄:“謝七郎方才所言何意?”
王獻之衝謝玄使了個眼色,讓謝玄彆把吃烤鵝肝的事情告訴王玄之。
奈何謝玄壓根不看王獻之,他直接回答王玄之:“就是炙鵝肝。今日王七郎在東山炙鵝肝,味道極妙!我還想再嘗嘗……”
王玄之斜眼睨視王獻之,一時之間有些同情謝家的大白鵝。被薅光了鵝毛不說,竟然還被宰了!變成一道菜!
看懂王玄之的眼神,王獻之淡定地說道:“家禽本就可以成為果腹之食。大郎沒少吃肉,何必如此看我。”
王玄之伸出手戳了戳王獻之的臉,翻了個白眼說道:“阿耶將鵝當成子女看待。讓他知曉你宰了鵝,專吃鵝肝,定要教訓你。”
謝玄驚訝,他記下了這番話。
王玄之與王獻之沒注意到謝玄的異樣。最後交代幾句,王玄之才讓左右帶謝玄離開。
翌日,王家人聚在膳堂,用完早膳後,談論昨夜之事。郗璿感到驚訝,她笑著言道:“看來這鴻雁,當真是有靈性!定是那日官奴薅鵝毛被它看在眼中,故而它知曉官奴需要鵝毛,才會將鵝毛送到官奴屋中。”
明白了事情經過,王羲之開口向王獻之道歉。
王獻之趁機向王羲之索要《筆論》,王羲之直接離開膳堂,懶得理會小兒子。
王獻之與王徽之等人慢悠悠地從膳堂裡走出來,看到謝玄與王羲之站在小徑上談話。謝玄說得眉飛色舞,甚至還手足舞蹈。一派興奮的模樣。
王徽之忽然言道:“官奴,你沒有什麼把柄在謝七手裡吧?”
王獻之詫異:“此話何意?”
王徽之輕哼道:“謝七最會挑事。若是讓他抓到你的把柄,他定會利用這把柄,看你笑話。”
王獻之若有所思。
那邊謝玄忽然伸手指向王獻之的方向。
接著,王羲之回頭望向王獻之與王徽之。
發現王羲之麵色不太好,王徽之低聲說道:“謝七定是說了什麼,讓阿耶惱怒了。”
王獻之忽地想起烤鵝肝的事情。望向謝玄,發現謝玄眼眸明亮,一臉興高采烈的神色。王獻之又想起昨日,謝玄曾經說過想看他被王羲之揍的模樣。
是他輕看了這小子!
看到王羲之朝他走過來,王獻之露出笑容,乖巧地說道:“阿耶。昨日我與謝叔父談了一個條件,他方同意讓我薅謝家的鵝毛。”
王羲之挑眉,語氣淡淡地言道:“莫非安石讓你炙鵝肝給他品嘗?”
王獻之點頭,一臉驚訝地望向王羲之:“阿耶你怎會知曉?”
王羲之瞥向謝玄。
謝玄的眼珠轉溜溜的,他出聲說道:“那幾隻鵝,是叔父養來觀賞的。平日裡不舍得對那些鵝下手,豈會讓王七郎宰了?”
王獻之覺得謝玄雖然看起來傻乎乎的,其實一點也不傻!反而比其他人精明!
王羲之點頭,覺得謝玄所言有理。他語氣淡淡地對王獻之說道:“官奴見識過世麵後,越發難讓人看懂了。”
王徽之直接開口替王獻之反駁道:“君子遠庖廚,出於仁也。官奴在外食鵝,出於孝也。官奴如此有孝心,體諒阿耶,為何阿耶不能體諒官奴?”
對王羲之說完,王徽之直接衝謝玄說道:“再敢挑事,我將你轟出去。”
謝玄眼神閃躲,望向王羲之,輕聲說道:“若是王家不歡迎玄兒,那玄兒便離開吧!”
王徽之輕哼道:“阿良,送客!”
王羲之出聲言道:“謝七郎乃王家客人,五郎,豈能如此待客?”
王徽之語氣淡漠地言道:“好的客人,自然要好生招待。故意挑事之人,當然要驅出家門!”
謝玄委屈巴巴地望向王羲之。
王獻之覺得謝玄有點騷,突然很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答應謝安,幫他看著謝玄……
作者有話要說:王獻之:謝叔父,熊孩子還你,我不帶了。
謝安:本人不在!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