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奴!你竟然不等我幾人,率先歸家!”
天色漸暗,院子裡倏地傳來了王玄之的聲音。
王玄之率先走進王獻之的屋子,看到王獻之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正在專心致誌地作圖,他好奇地脫鞋入席,湊過去一看。
見王獻之又在畫木機械,王玄之看不懂,轉頭問阿陌:“官奴何時歸來?”
阿陌回答王玄之:“正午一刻。”
王玄之又問道:“歸來後,一直在作畫?”
阿陌頷首,告訴王玄之:“七郎已經繪圖三個時辰。”
“這麼久!”王玄之驚訝。
此時,王獻之正好畫完一張圖紙,他將圖紙放在另一側,又拿起空白紙張,繼續作圖。
王玄之伸脖子望過去,這才注意到在王獻之的另一側身旁,放著一疊紙!
王徽之與王肅之、王操之走進王獻之的屋子。
看到王獻之在用他設計的鵝毛筆畫了這麼多圖紙,王操之十分開心。他脫鞋入席,湊過去拿起最上麵的那張圖紙,看了一下。
王徽之挑眉言道:“看得懂嗎?”
王操之一臉得意地回應道:“看不懂又如何?官奴所繪,出自我所創的鵝毛筆!我甚是歡喜!”
“嘁——”王徽之不以為然。脫鞋入席,伸手將王操之手裡的那張圖紙搶過來。
王操之輕哼,又拿起一份圖紙。
王肅之也脫鞋入席坐下,他拿了一份圖紙,神色專注地研究起來。
見這幾個弟弟都在看王獻之畫的圖紙,王玄之捂著頭,躺在席上。
王徽之沒有見過這種木機械,他蹙著眉頭思量。
王肅之連續看了幾份圖紙,才猜出來王獻之要做什麼。他詫異地問道:“官奴是想做依靠水力運作的紡機與織機?”
王獻之漫不經心地回應了一聲:“嗯。”
王徽之衝王肅之揚眉:“你見過紡機與織機?”
王肅之點頭。有一次他與謝道韞盤查建康城中的大小商鋪時,曾經去過織布坊。謝道韞看到其中一女郎織錯了,好意提醒。當時王肅之還不知曉謝道韞的身份,見她一個‘郎君’竟然知曉怎麼織布,王肅之心裡產生了幾分古怪的感覺。
王操之開口說道:“我就沒見過。五郎定然也未曾見過。”
王徽之伸腳提了提王操之。
王操之湊到王肅之的身旁,委屈地說道:“五郎總是欺負我。我又沒說錯話!”
王肅之對王操之安撫一下,倒是沒有出聲幫腔,指責王徽之。畢竟,今日王徽之幫他從謝玄那裡拿回了寫給謝道韞的信!
見王肅之不幫他,王操之悶悶不樂地言道:“四郎何時變得如此偏心。”
王肅之笑著言道:“六郎為何會這麼想?你我兄弟,乃手足。自然沒有偏心一說。五郎並非惡意欺負你,何必計較此等小事。”
王獻之緩緩抬頭,開口言道:“謝仁祖甚是喜愛六郎做的鵝毛筆,他希望六郎再贈他一些。謝家那邊,改日會送十隻鵝過來,當做謝禮。”
聽到這話,王操之眉眼染上喜色,高興地言道:“當真?”
王獻之點頭,告訴王操之:“若是六郎想薅鵝毛,最好親自前往謝家。在東山那邊薅光了鵝毛,再將鵝炙了。莫要帶回家中。”
王操之開心地點頭,對王獻之說道:“官奴可要隨我一道去吃炙鵝肉?”
王獻之搖頭:“明日隻怕我不得空閒。六郎炙好,小心些,打包帶回來。”
王玄之就躺在他們身後。聽到這番談論,他翻了個身,單手撐著頭部,伸出另一隻手點了點王獻之的頭,又點了王操之的頭,無語地說道:“這乾的是人事嗎?讓阿耶知曉,定然要訓斥你二人。”
王徽之斜眼望向王玄之:“大郎可試過炙鵝肉?”
王玄之沉默。因王羲之愛鵝,王家人都不敢吃鵝。從小到大,王玄之壓根沒吃過鵝肉!還不知道鵝肉是什麼味道……
王獻之漫不經心地言道:“炙鵝肝乃炙鵝當中之極品。有明目與美膚之作用,並且還能防衰老。”
非但如此,還能促進紅血球產生,抑製腫瘤細胞的產生。好吃又建康。王獻之覺得,應該讓王羲之與郗璿多嘗嘗。
聽說這鵝肝竟然有美膚作用,並且還能防衰老!王玄之眼眸發亮,他立馬撐起身子坐起來,出聲言道:“十隻炙鵝,十份炙鵝肝,給我留三份!”
王肅之笑著言道:“大郎如今的皮膚如此光滑白嫩,還需炙鵝肝?”
王玄之輕哼道:“沒聽官奴說,這炙鵝肝能防衰老嗎!”
見王徽之眼神閃爍,目光賊溜溜的,王操之警惕地說道:“五郎,你可不許將此事告知阿耶!”
王徽之伸出手,彈了一下王操之的額頭,哼了一聲言道:“你以為我是謝七那小子?耶娘年紀大了,比我幾人更需要防衰老。這鵝肝,就留給他二人。”
王玄之翻著白眼說道:“阿耶不吃鵝,此事你並非不知曉。你還將鵝肝送到他麵前,這不是故意激怒他,找打嗎!”
王肅之搖頭,若有所思地言道:“非也。這鵝肝,極少人品嘗。若非聽官奴提起,我亦是不知曉。阿耶或許未曾品嘗過。”
王玄之反應過來,睜大眼睛說道:“五郎,莫非你是想欺騙阿耶?讓他將烤鵝肝當成其他東西,食入腹中?你膽子不小!”
讓王羲之知道,肯定要發火!沒準還會動手打人!
王徽之輕哼道:“你幾人不說,他如何會知曉?”
王肅之看向王獻之。
王獻之揉著發酸的脖子,慢條斯理地回應道:“我覺得,可以試試。或許阿耶會愛上這個味道。”
王操之小聲地問道:“若是阿耶日後發現,惱怒起來,該當如何?”
王徽之直接說道:“你若是不提,他定然不會知曉。”
兄弟五人,就此事展開了投票。王玄之持反對態度,見王玄之反對,王操之跟著舉手反對。王獻之與王徽之舉手讚同。王肅之夾在其中,磨磨蹭蹭許久,最後迫於王徽之的威脅,投了支持票。
於是,此事就這樣決定了。
謝安躲在後院待了一日,未曾想第二日王家兄弟幾人竟然找上門要鵝!
謝安麵無表情地望著這五個小子,語氣淡淡地說道:“安並不知曉此事。王家郎君莫要開玩笑。”
十隻大白鵝,一時半會兒謝安去哪找出來!雞鴨倒是好找,但是這大白鵝卻不好找!
王獻之笑眯眯地對謝安說道:“昨日驃騎將軍答應此事時,謝叔父並不在。謝叔父不知情,也在情理當中。”
謝安眯著桃花眼,眼神莫測地睨視王獻之。輕聲問道:“昨日官奴與安之從兄談論了何事?”
王獻之竟然趁他不在場,趁機坑他!真是越發過分!
王獻之便將昨日贈謝尚鵝毛筆的事情告訴了謝安。
謝安聽完,桃花眼眼角微微抽搐。王家兄弟乾的是人事嘛?薅了謝家的鵝毛,做成鵝毛筆。送給謝家人,還要謝家人贈送十隻大白鵝給他們!
美眸波光流轉,謝安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和煦溫暖的笑容。清潤如水的聲音,溫柔地對王獻之說道:“官奴,你再說一遍。”
察覺到危險之意,王獻之露出乖巧的笑容,改口言道:“謝叔父待我不薄,我豈能占謝叔父便宜?如此,真是對不住你我之情誼!不若如此,謝叔父告知我兄弟幾人何處有鵝。我兄弟幾人去尋幾隻鵝。”
算你小子還有點逼數!
謝安輕哼一聲,漫不經心地言道:“劉真長家中似乎有三隻。”
“劉真長?”王獻之轉頭看向王徽之等人。
見王獻之與王徽之想搞事,王玄之低聲說道:“罷了。莫要去得罪劉真長……”
與王徽之對視了一眼,王獻之了然。他轉頭對謝安說道:“多謝謝叔父!今日打擾了!”
王家兄弟臨走前,謝安出聲言道:“安上次見到那三隻鵝,是五年前。五年過去,或許那三隻鵝已經不在人世。”
王獻之聽懂了謝安的言下之意。謝安說這話的意思是:千萬彆說,這件事我是告訴你們的!
王獻之回眸衝謝安燦爛一笑:“曉得了!謝叔父放心!”
謝安不放心,他一點也不放心。畢竟王家那幾個小子,乾過的騷事太多。尤其是王獻之與王徽之,這兩人乾得騷事最多!稍不注意,就會被這兩人坑了!
想了想,謝安將謝玄叫過來。
“玄兒,你這發型我看著有些塌了。”
聞言,謝玄詫異,立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他搖頭說道:“我過來前照過銅鏡,並未塌。”
謝安淡定地言道:“我說塌了,便是塌了。去王家尋王五郎補補。”
謝玄若有所思,好奇地問道:“三叔父的意思是?”
謝安漫不經心地言道:“幾位王家郎君聽聞劉家有鵝,前往劉家賞鵝去了。”
明白了謝安的意思,謝玄忽然問道:“王家郎君如何知曉劉家養有鵝?”
謝安緩緩抬頭,目光隨意地望向四周,盯著謝家大宅門口栽種的梅花,他邁開腳步朝外走去。
“今年的胭脂梅,倒是開得早。”
作者有話要說:劉惔:嗬嗬!關門,放狗!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