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3 章(1 / 2)

第一百六十三章天燈

“浮力?風力?”

桓伊聽懵了,腦子半晌轉過不來。

王獻之點頭:“嗯。我觀察幾夕,夜間刮南風。乘風而行,借風力北上。天亮時,風力穩定,可降落。”

桓伊目光複雜地打量著王獻之,王獻之不過七八歲,如何知曉這些事情……

王獻之也不在意桓伊的目光,他淡定從容地言道:“歲暮時,我阿耶所辦的學堂會開課。屆時,若是足下有空閒,可去學堂聽課。”

桓伊問道:“不知是否會講這些?”

王獻之笑著頷首:“會。”

桓伊吃驚,目光深邃地盯著王獻之。

王獻之拿出望遠鏡,望著外麵,漫不經心地言道:“世間萬物,皆可利用。人力、畜力、水力、風力、火力……隻要發揮想象,勇於探索,藏在天地間的寶藏,終會被開拓出來,為人所利用。”

桓伊麵色凝重地點頭,他想作揖,卻發現空間有限,隻能說道:“伊領教!”

“速看,夜空上那是何物?”

“是天燈!好大的天燈!”

“何人有如此大手筆,竟然做出了如此巨大的天燈!”

淪落在道路旁的流民,看到夜空中的‘天燈’,被震驚到了。

其他人聽到動靜,紛紛驚醒,望向夜空。

王獻之將望遠鏡遞給桓伊。

桓伊用望遠鏡觀察地麵,心裡大為震撼。

未曾想有朝一日,他竟然能上天!淩霄俯視天下,蒼生百態儘收眼底。

阿二與阿陌心中何嘗不震驚。

隻是阿陌跟隨王獻之多年,對王獻之的智慧從不懷疑。既然王獻之說能上天,阿陌相信,王獻之一定能做到。故而,阿陌看起來還是比較淡定的。

阿二麵無表情,但是那雙眼睛卻格外幽深。心中沉思,該如何向王彪之稟告這件事。

臨近破曉,風力漸小。

“大將軍!天上有好大一盞天燈!”

桓溫走出營帳,有士卒湊到他麵前,伸手指向天空。

桓溫抬眼望向天空,是有一盞巨型天燈!

看清楚天燈上畫的畫,桓溫麵色愕然,不敢置信。

桓溫沉聲命令道:“盯著那盞天燈,看它降落何方!”

“遵命!”

在汝水江邊,緩緩降落。王獻之被阿二抱出來。

桓伊出來的時候摔了一跤,被絆倒了。

阿陌小心翼翼地爬出來,倒是沒有摔倒。

“不知這是何地……”阿陌湊到王獻之身旁,觀察著四周。

王獻之蹙著雙眉,目光深深地望著江麵。

江水渾濁,惡臭味彌漫,水中還有浮屍。

雙手攥成拳頭,王獻之閉上了眼睛。他呼了口氣,輕聲言道:“在此地等候,桓大將軍會派人過來。”

桓伊觀察四周,指了個方向,讓王獻之先去山林躲著。

南方山林野草蔓蔓,北方的山林光禿禿的。林中縈繞著一股惡臭味。

偶爾,能看到一隻斷手,亦或是斷腳。

王獻之的心情很沉重。

桓伊亦是心情沉重。

阿陌目光不忍,雙眼泛紅。

阿二麵無表情,一雙眼睛冷銳無情。

王獻之忽然不想往前走了,他聲音沉悶地言道:“便在此地候著。”

桓伊頷首。

阿陌跑去搬來幾塊石頭,給王獻之坐下。

拿出乾糧與皮囊,阿陌遞給王獻之:“委屈七郎。”

在這種環境下,王獻之吃不下東西。四周的空氣,彌漫著死亡的惡臭味。如此環境,王獻之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王獻之接過皮囊,喝了幾口水。

阿陌轉頭將食物遞給桓伊。

桓伊搖頭,他也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

王獻之與桓伊都沒有用食,阿陌自然也不敢用食,他將東西收好。

王獻之拿出手巾,蒙住了自己的口鼻。並說道:“汝等也蒙上。”

阿二毫不猶豫,動作利索地拿出黑布,蒙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蒙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鋒利冷銳無情的眉眼,阿二看起來更像個殺手。

桓伊拿出手巾蒙上口鼻,阿陌也拿出手巾蒙住了自己的口鼻。

不過一刻鐘,便有士卒趕來。

“汝等是何人!”士卒拿著長矛,指著桓伊。

阿陌出聲言道:“我家郎君乃王七郎,與征西大將軍乃知己好友。”

“王七郎?”士卒盯著王獻之,命令道:“為何不露麵!取下!”

王獻之拿出官印,遞給士卒看。

士卒歪著頭打量半晌,麵色不自然地問道:“這是何意?”

王獻之沉默。

桓伊開口解釋道:“此乃衛將軍金印!”

看那小印是金子做成的,士卒不敢放肆,立馬行禮:“小人無禮!”

王獻之收起金印,起身言道:“勞煩帶我等去見桓大將軍。”

“遵命!衛將軍請!”

士卒給王獻之帶路。

“王七郎?”

桓溫目光複雜莫測地望著王獻之。

王獻之與桓伊一同向桓溫行禮。

“一彆三載,足下可好?”

喉結蠕動,漆黑的眼眸深深地凝視著王獻之,桓溫走過來,將王獻之扶起來。

“王七郎是乘天燈而來?”桓溫聲音沙啞地詢問王獻之。

今日清晨,有天燈出現在天上。天燈下麵綁了一個木箱子。雖然看不到人,可是桓溫能猜到,王獻之應該是藏在木箱裡,乘天燈過來的。

邊境戒嚴,王獻之想不被人發現,安全過來,並非簡單之事。難為王獻之,竟然想出這個辦法過來!真乃奇才!

王獻之頷首,淡笑著言道:“是也。”

桓溫忽然掃了眼桓伊。

桓伊開口言道:“譙國桓伊。”

桓溫若有所思,出聲問道:“北軍中候之子?”

桓伊點頭:“正是。”

同處一族,桓溫不再懷疑。他點頭言道:“坐。”

桓伊這才入席坐下。

桓溫讓人出去守著,眉眼複雜地望著王獻之。

倒了一杯酒,桓溫遞給王獻之:“謝王七郎救命之恩。”

桓溫與大軍陷入險地,若非謝道韞率軍來救,隻怕早已被苻健與趙國舊部前後夾擊,全軍覆沒。

王獻之伸手接過酒杯,也不喝,他緩緩言道:“我救的是晉國。”

桓溫嘴角一頓,麵色平靜地望著王獻之。

低低一笑,桓溫抬眼,目光莫測地盯著王獻之,出聲言道:“王七郎還是如此大義。”

王獻之直直的望著桓溫,開口問道:“足下還因昔日那封手書,與獻之有隔閡?”

桓溫搖頭,早在王獻之派人來救他時,桓溫就不再惱王獻之。

那時候,桓溫鎮守邊境,負責接遺民過江。收到王獻之的手書,王獻之讓他救胡人,接胡人過江。桓溫大為惱怒,第一次覺得自己信錯了人。王獻之真乃稚子!不知世道混亂,竟然讓他救敵人,真是仁慈過頭了!

一怒之下,桓溫焚燒了那封手書,並且即刻率兵攻打上洛。

順利攻下上洛後,桓溫雄心大增,後悔自己聽從了王獻之的話。什麼先治內強國,再北伐收複疆土,全是稚子之言!若是他早些北伐,或許早已收複中原!

然而,在桓溫順利攻下上洛、長安後,再繼續往北,卻受到了苻氏父子的背叛!苻氏父子直接斷了他的後路!甚至與趙國舊部,聯合算計他,想要殲滅他與大軍!

被困得越久,桓溫越發後悔。若是他一直鎮守在邊境,這幾萬大軍,絕不會陷入此境!

這幾萬大軍,若是被殲滅。晉國危矣!如此一來,他將是千古罪人!

一邊後悔沒有聽從王獻之的建議,桓溫又一邊恨著苻氏父子。若非苻氏父子背叛,他絕不會陷入險境!

桓溫咽不下這口氣,故而被謝道韞救出來後,他率軍攻打上洛。

雖然謝道韞傳了王獻之的話,但是卻阻止不了桓溫。王獻之讓他助冉閔抵禦趙國,桓溫不屑。冉閔自立為帝,建立魏國政權。如此亂臣,桓溫才不願意相助。他要去找苻氏父子算賬!

見桓溫許久不語,王獻之輕聲言道:“足下惱恨苻氏,獻之知曉。然而現在格局混亂,請足下以晉國為先!”

桓溫目光深邃地盯著王獻之,沉聲問道:“王七郎不妨直言。”

王獻之告訴桓溫:“趙王去帝號,投靠燕王。如今燕王與冉閔相鬥。若晉國不助冉閔,冉閔與其政權魏國一旦被燕王滅掉,燕王的下一個目標必是晉國!唇寒齒亡,足下難道不知曉?”

桓溫自然知曉唇寒齒亡的道理,他沉默不語。

王獻之又言道:“我多次派死士刺殺苻健,奈何苻健此人警惕,死士無法近身,對他下手。”

桓溫眼神微動,露出幾分詫異的神色。

“苻健乃晉國敵人,晉國遲早要滅其。然而眼下,冉閔這邊更危急。請足下三思!以大局為重!”王獻之說著,起身向桓溫作揖。

桓伊亦起身,向桓溫作揖。

桓溫沉著臉,麵色凝重,半晌不語。

桓溫抬眼,眼眸幽暗地望向王獻之,出聲問道:“王七郎不是主張治內強國?”

王獻之告訴桓溫:“獻之是有此意。然而局勢危急,若晉國不出手助冉閔。不等晉國發展起來,燕國便會兵臨淮水!與我晉國為敵!”

“冉閔亡,對晉國毫無好處!請足下以大局為重!”

王獻之作揖不動。

桓溫緩緩起身,他抬手扶王獻之起來。看了眼桓伊,桓溫沉聲言道:“冉閔這廝有野心,自立為帝,建立魏國,難以馴服,王七郎當真想清楚要助其?”

王獻之思量片刻,低聲言道:“莫非足下想誅殺冉閔,滅魏國政權,親自對抗燕國?足下可知,如此晉國會很累?”

冉閔是位梟雄,王獻之對冉閔沒有殺心。有冉閔在,晉國暫時無恙。若是冉閔不在,晉國承受的壓力會很大。晉國忙著對抗外敵,壓根沒空發展經濟,如何能實現強國夢?

“為何不可?”桓溫麵色凜然地問王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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