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淩恒被他猴急的模樣逗笑,“吹兩下再吃,又沒人跟你搶。”
他用麵紙擦了擦飲料罐,拉開橙汁上的拉環,然後在沈景雲不注意的時候將啤酒和橙汁對換,將自己那瓶啤酒推到桌子裡麵。
沈景雲吃了一會兒有些口渴,拿起旁邊的飲料喝了一口,“哎?”
啤酒怎麼突然變好喝了?
低頭一看,“橙汁?”
“哎呀,我不小心拿錯了。”顧淩恒演得跟真的一樣,“這個啤酒我喝過了,景雲你喝橙汁好不好?”
沈景雲本來就不想和啤酒,現在看到台階可不得趕緊下?
他大度地擺擺手,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沒事沒事,你喝吧,我喝橙汁就行!”
“嗯。”顧淩恒以拳抵唇,遮掩住臉上抑製不住的笑。
沒一會兒,老板送上來一盆麻辣小龍蝦,聞著那味兒沈景雲口水就要下來了。
“你先吃其他的,我給你剝。”顧淩恒戴了兩層手套,對沈景雲說道。
“好!”沈景雲應了一聲,繼續跟燒烤奮鬥。
沒一會兒,顧淩恒左手邊堆起小山一樣的龍蝦殼,麵前的盤子裡碼了整整齊齊去了蝦線的小龍蝦。
盤子快滿的時候,他放到沈景雲麵前,“吃吧。”
沈景雲美滋滋享受著勤勞剝蝦工顧淩恒的勞動成果。
吃到一半,他抬起頭,發現顧淩恒還在剝小龍蝦,“淩恒哥你怎麼不吃?”
沈景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從上菜到現在,顧淩恒就沒吃幾口。
“我——”顧淩恒一句話沒說完,嘴裡被塞了一個剝好的龍蝦。
“唉,你這個大個人吃飯都不知道,我真是操碎了心。”沈景雲歎了一口氣,“幸虧你不是爺爺養大的,不然衝著他們兩個搶食的速度,你隻能去外麵吃草了。”
人類可真難養!
“你以前吃過草?”顧淩恒剛吃完,沈景雲又給他塞了一個龍蝦,他哭笑不得張開嘴。
他記事來一直是自己吃飯,什麼時候被人投喂過?
沈景雲估計也是第一次投喂,幾隻龍蝦塞過來,顧淩恒鼻子上都沾了醬汁兒,看著特彆滑稽。
“這倒沒有,就是吃了不少果子。”
想起往事,沈景雲恨不得給自己鞠一把同情淚。
“沒事,有我在,保證你天天都有肉吃。”顧淩恒將剩下的小龍蝦剝好,擦乾淨臉和手,笑著對沈景雲說道。
“說到做到哦!”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從店裡出去,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們吃了足足三個小時。
一陣夜風吹來,沈景雲打了個哆嗦,“嘶——”
不等他開口,顧淩恒站到他麵前,擋住大部分風。
上車後,顧淩恒將外套遞給沈景雲,“現在回去嗎?”
“我想再逛一下,吃的有點撐。”
“行。”
對很多人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街道上還有不少人,特彆熱鬨。
兩個小姑娘說說笑笑從身邊走過,關東煮的香味從他們手裡捧著的大號紙杯傳出來,沈景雲吸了兩口,表情突然變得可憐起來。
“怎麼了?”顧淩恒關切地問道。
“想吃關東煮。”沈景雲委屈巴巴。
顧淩恒正要說那就去買。
下一句跟了上來。
“但是肚子裝不下,嚶。”
“沒事,明天再吃也一樣。”顧淩恒摸了摸他的帽子,樂得不行。
“隻能這樣了。”沈景雲咽了一口口水,看著街邊的奶茶店,串串店,蛋糕店。
早知道他就少吃點燒烤了!
氣!
他們在外麵足足浪了一個多月才回帝都。
到家後,沈景雲往沙發上一躺,開心地打了個滾兒,“還是家裡舒服!”
顧淩恒拉著行李箱進來,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
這是他第一次從“家”這個詞裡麵感覺到溫暖。
“鏟屎的你站門口乾嘛?”沈景雲從沙發上下來,小跑到顧淩恒身邊,推著他進屋,“快進來,我要開空調了!”
“這天也太太太熱了!”
他熟門熟路找到遙控器,幾下按到二十六度,然後站到空調前麵,“呼,爽!”
“彆靠空調太近,當心著涼。”顧淩恒說了一句。
見沈景雲不聽,他補充道,“感冒會導致味覺失靈,吃東西跟嚼蠟燭一樣——”
還沒說完,沈景雲嗖一下跑遠了。
這一驚一乍的樣子,他該說真不愧是貓嗎?
沈景雲在屋子裡轉悠一圈,有些犯困。
他打了個嗬欠,變成貓咪形態跑到落地窗前的小軟墊上午睡。
顧淩恒收拾完東西,看到沙發上七零八散的衣服,笑著收了起來。
坐到沈喵喵旁邊,rua了兩把那軟乎乎的毛毛,心情都變好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嚇了顧淩恒一跳。
貓崽兒不滿地咕噥一聲,用小爪爪捂住耳朵。
顧淩恒彎腰親了親它的額頭,進到書房,關上門才按下接聽鍵,“喂?”
“你這些天怎麼不接我電話?”趙晴一上來就咄咄逼人,“你有沒有把我這個媽放在眼裡?!”
顧淩恒胸口一悶,下意識想像從前那樣忍氣吞聲,但是一抬眼,看到桌子上他跟貓崽兒的合影,抿了抿唇,冷淡道,“我以為上次已經把話說清楚了。”
“上次?”提起這件事,趙晴更加生氣,“你難不成真的為了一個畜生連你媽都不要?”
“是呀,在我心裡,奶茶比你的分量重多了。”顧淩恒攥緊拳頭,逼著自己正麵剛回去,“至少它沒有打過我,也沒有侮辱過我。”
趙晴:“......”
“你這說的什麼話!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到大學,結果還比不上一個畜生!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這樣一個白眼狼!”
“那我大學畢業後給你們買了一套房子,每個月還給贍養費,逢年過節也會送禮,你又憑什麼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反抗這種事,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一回生二回熟,顧淩恒現在竟然有些遊刃有餘。
“我是你媽!”
“你這麼激動乾嘛?我又沒說你不是我媽。”顧淩恒看向窗外,見識過天空的寬廣遼闊,他再不想回到那個狹小幽暗的牢籠,“有什麼事直說,我現在很忙。”
“你說話這什麼態度!”
從前每次起摩擦,最後低頭的都是顧淩恒。
這次趙晴等啊等,一個多月過去都沒接到顧淩恒的電話,跑到帝都過來門衛說顧淩恒出去了,不讓她進門,她這才發現事情的嚴峻。
趙晴想儘辦法聯係顧淩恒,隔三差五給工作室和經紀人打電話,可他們都說不知道顧淩恒去哪裡旅遊,什麼時候回來,隻能瘋狂撥打顧淩恒的電話。
今天本來隻是嘗試,沒想到真的打通了。
原以為顧淩恒會“恢複正常”,像往常那樣伏低做小,她還想擺一下老封君的譜兒,結果顧淩恒不按劇本來,趙晴氣得不輕。
“我覺得自己態度挺好的,換個脾氣暴的,早就跟你激情互罵起來,哪兒能心平氣和說話?”顧淩恒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的貓崽兒,眉宇間滿是愉悅。
曾經他以為不可翻越的高山,站起來之後再看,發現也不過如此。
“顧淩恒你瘋了!”趙晴聲音中滿是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脫離掌控的恐慌。
“沒錯,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隻是你一直不知道。”
自從上次撕開乖順的外皮,顧淩恒最後一絲顧慮也消失了。
如果善良和忍讓換來的是得寸進尺,那他寧可當一個壞人。
畢竟壞人過得才是生活,好人那叫煎熬。
他已經煎熬得夠久了。
幾十年的相處中,趙晴一直處於高高在上的地位,她習慣將顧淩恒當垃圾桶出氣包,將所有負麵情緒都發泄在顧淩恒一個人身上。
在她看來,顧淩恒是她兒子,就該承受她給的一切,不管是好的或者壞的。
無論怎麼對顧淩恒,出於孝道,顧淩恒都必須尊敬她,聽命於她,不然就是不孝。
一個不孝的人,注定被大眾唾棄,除非得到她的原諒,否則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這些年,身邊人的勸慰和沉默更是加深了她的信心。
趙晴做夢都沒想到在她年過半百的時候,顧淩恒會突然“忤逆”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沒有彆的事我先掛了。”顧淩恒等了幾秒,見電話那頭沒有聲音,乾脆果斷掛斷電話。
調了靜音後,他將手機放到書桌上,下樓找沈喵喵去了。
有空跟趙晴扯皮還不如rua兩把貓貓。
至於趙晴之後想做什麼,他不關心也不在乎。
要想滅亡,必先瘋狂。
趙晴蹦躂得越凶對他來說越好。
那樣收拾起來才沒有那麼多聖母病和孝道怪假仁假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