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正功對母親和這個同胞兄弟毫無感情可言,彼此間的關係是劍拔弩張,鬨到了明麵上。
這裡麵有些事齊大山也查不到,但讓他比較疑惑的是,於黛雲是尹正功的未婚妻,兩人大學時候相戀,因家世相當,很快就走到一起,訂了婚。
也正是因為有於家在,尹正功才沒被從國外回來的母親和兄弟給一口吞掉。
照這樣看的話,尹正功和於黛雲應該是恩恩愛愛的,怎麼又會在婚後鬨成這幅樣子,甚至懷疑尹修竹的血脈?
其中發生了什麼是沒法查到了,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
尹正權和他的母親在乘坐直升機時發生了事故,雙雙陣亡,尹正功順利繼承了一切,成了當之無愧的掌權人。
自那以後,於黛雲的精神狀況就不穩定了,時常把自己關在屋裡,失控時甚至自殘。
那時候尹修竹已經出生,按理說他一定是尹正功的孩子,可尹正功對此卻很懷疑,至於原因,可能隻有他和於黛雲清楚。
尹正權應該也知道,但他已經死了。
同卵雙胞胎的基因相似度極高,以當時的技術,根本沒法分辨出尹修竹是誰的孩子。
於是尹修竹噩夢一般的童年便拉開了序幕。
不查不知道,這一查齊大山是真的心疼尹修竹。早就猜測過他過得很辛苦,但也萬萬沒想到會艱難成這樣子。
母親是個想殺了他的瘋子,父親又常年不回家,家裡的仆人看飯下菜,根本不把年幼的小主人當回事,仗著他不會說話,脾氣來了又打又罵,一兩歲的孩子連話都說不明白,挨了打甚至連哭都不敢哭。
四歲時,尹修竹要是沒遇到齊暮,究竟會長成什麼樣,還真是無法想象。
齊大山把這些往事說給尹修竹聽時,他麵色平靜,隻說道:“麻煩齊叔叔讓我爸再做一次親子鑒定吧。”
齊大山明白:“放心,都安排好了。”
這並不難辦,隻要片麵又片麵地往尹正功那裡遞個“親子鑒定技術革新,已能精準到百分百”的信就行。
他這麼久一直留著尹修竹,很明顯就是遊移不定的狀態,隻要有機會確認,他一定會想確定。
不出所料,在尹修竹正要升入初中時,尹正功一臉激動地回來了。
他一把抱住尹修竹,用了前所未有的慈祥聲音說:“對不起,是爸爸對不起你。”
尹修竹自然是誠惶誠恐的,做出了又開心又緊張的模樣。
尹正功陪了他三天,尹修竹整整吐了三晚上。
父親?天底下最諷刺的詞。
尹修竹的乖順讓尹正功十分內疚,但他畢竟有工作要忙,不可能一直陪著他。
尹修竹借著他的愧疚心,順勢提出:“媽媽這樣也不是辦法,能不能帶她去看看醫生。”
尹正功麵色複雜,好一會兒才道:“我會安排她去進行治療。”
尹修竹又道:“我陪著她吧,如果去國外那種陌生地方的話,她自己會害怕。”
本來尹正功沒想把於黛雲送去國外,但聽尹修竹這麼一說,他倒是心動了:國內難免有人嘴碎,去國外的話,的確省事不少。
尹修竹又道:“媽媽很怕生,有我在,她會好很多。”
尹正功擔心道:“可是你的學習……”
尹修竹抿唇笑了下:“之前徐老師給我做過一套題,說我直接升到初二也沒問題。”
尹正功一怔,又是愧疚又是驕傲道:“很好,你很優秀。”
尹修竹抬頭看他:“那我可以陪著媽媽了嗎?”
“行。”尹正功歎口氣道,“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尹修竹垂眸道:“不會,每次看到爸爸回來,我都很開心。”
尹正功心中更是愧疚極了,隻想好好補償他——好在一切還不滿。
尹修竹辦了休學,陪著於黛雲去了國外治療。
治療的過程十分不順,醫生們也很苦惱,每次覺得於黛雲的狀態趨向於穩定了,又必定會在某個時刻徹底爆發,讓之前的治療功虧一簣,變得越發不可收拾。
醫生們都很心疼尹修竹,心疼這個專心陪著母親的懂事少年。
即便母親對他惡語相向、罵他打他用東西砸他,他也無怨無悔,認真照顧著她,讓外人看了都覺得心酸不止。
可其實隻要有尹修竹在,於黛雲的狀態就不可能穩定。
尹修竹用了一年時間,讓於黛雲後半生都隻能待在療養院。
他不想再麵對這個瘋了的女人,也不在乎她當年經曆了什麼,他隻想擺脫桎梏,遠離名為“母親”的深淵地獄。
一年後他回來了,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