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四人湊一起聚了個會。
入座時許小鳴挨在齊暮身邊說:“暮哥, 咱倆坐一起!”
齊暮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神經:“乾嘛?”他才不要和他靠著坐, 這家夥沒個安靜時候, 吃頓飯也是手舞足蹈, 靠著他約等於撿剩飯。
許小鳴卻不肯放開他,隻聽他酸溜溜道:“他倆是年級第一和第二的大神, 咱倆算啥?快彆去惹人嫌了。”
齊暮十分看不起他:“就你那點兒出息。”
許小鳴不服:“都是好兄弟,憑啥他倆飛上天,咱倆還在爬!”
齊暮沒好氣道:“那他們做卷子刷題複習的時候你在乾什麼?”
許小鳴:“……”打遊戲刷動漫撩妹子,反正除了學習, 其他全乾了!
許小鳴還是不甘心:“暮哥你怎麼老為他倆說話!咱倆才是一夥的!”
齊暮給他一棒槌:“你自己一夥兒吧, 我可不想和你同流合汙。”說罷他坐到了尹修竹旁邊。
許小鳴氣得肝疼, 自抱自泣道:“你就喜歡尹修竹, 你就隻愛他,根本不愛我的!”
在場三人:“……”
許小鳴戲精上身,越嚎越歡:“你心裡眼裡全是尹修竹, 我算什麼?我到底算什麼?嚶嚶嚶。”
他滿口胡話,卻說得尹修竹心尖犯癢,轉頭看了眼齊暮。
齊暮哭笑不得,也是手癢得很,想揍小雞。
方俊奇瞥了許小鳴一眼, 冷笑:“你是個什麼自己沒點數?嚶嚶怪。”
許小鳴:“……”不演戲了, 先家暴!
他倆先打起來了, 齊暮也不好下手,末了還得拉架道:“行了行了, 吵吵鬨鬨得成什麼樣子。”
許小鳴氣得肝疼,對齊暮說:“暮哥你來評評理,我打小護著這胖子,他能耐了轉頭就來欺負我,真是白眼狼本狼了!”
齊暮心道:“還不是你嘴賤愛撩閒!”
方俊奇似乎心情不太好,悶不吭聲地在那兒喝飲料,誰都沒看。
這時尹修竹竟開口了,他問許小鳴:“你要出國?”
一句話把許小鳴給問住了,他分分鐘安靜如雞。
齊暮詫異道:“定下了?”
許小鳴瞬間蔫了,嘴巴咬著吸管:“我就是顆小白菜,沒人疼也沒人愛。”
齊暮:“說人話。”
許小鳴哭唧唧道:“我爸就是個暴君、□□者、希特勒!我都說了我不出國,他還是瞞著我辦了手續!”
齊暮好奇得是另一點,他轉頭看尹修竹:“你怎麼知道的?”
尹修竹道:“昨天遇到許伯父了,聊天時說起來了。”
齊暮也有些心疼許小鳴了,這小子混的,親爹和彆人說都不和他說。
許小鳴垂頭喪氣道:“我也不想出國啊,可是我……”
他慫他爸。許項友快六十歲歲了,雖然中年得子,很疼許小鳴,但也是封建家長型說一不二的疼。他小事可以縱容許小鳴胡來,也不強求他有多出息,但一些大事卻是直接越過許小鳴拍板決定,根本不問他的意見。
齊暮也明白他家的情況,真不怪許小鳴的哥哥許盛元整日和他爸吵,有那麼個掌控欲強,又死板的爹,不反抗就隻能失去自由。
許小鳴是數跳蚤的,往日裡蹦躂得歡,正事一來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許小鳴道:“我中考成績太差了,我爸不想我在國內丟人現眼了。”
難怪他今天對尹修竹和方俊奇意見那麼大,往日裡他也不是個在乎分數的,今天大概是被刺激到了。如果成績好他就不用出國,不用和好友分彆,更不用獨自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齊暮見他這樣,心裡也不痛快,他問道:“真沒辦法了?”
“能有什麼辦法?”許小鳴看向齊暮,“我要是有大山叔叔那樣的爹該多好啊!”
齊暮:“……”大山是另一個極端,一個中考早上還嘲諷兒子的奇葩!
一直沉默的方俊奇開口了:“快彆說這些了,你還是自己想走。”
許小鳴一點就炸:“我怎麼就自己想走了!”
平日裡大多時候都“不和他一般見識”的方俊奇今天火氣很大:“你不想走的話就去和許伯伯說啊,你說都不說,還在這兒假惺惺地哭什麼!”
許小鳴道:“我爸那脾氣你不知道嗎?我說管用嗎?我哥都說不了他,我去能行嗎!”
“孬種!”方俊奇長這麼大都沒這樣凶過許小鳴,“你就是個連試都不敢試的縮頭烏龜!”
許小鳴臉都氣紅了,他瞪著方俊奇:“你他媽再給我說一遍!”
方俊奇也死死盯著他:“說一萬遍都行,膽小鬼,孬種,沒出息……”
啪地一聲,許小鳴甩了他一巴掌。
齊暮一看不對,猛地起身握住了許小鳴的胳膊:“好了好了。”往日裡兩人也常打鬨,隻男人間動動拳頭可以,扇巴掌就很過了。不過方俊奇今天也是吃了□□,說的話太難聽。
方俊奇推開椅子,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許小鳴罵他:“滾!老子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方俊奇腳步停了下,但接下來邁的步子更大,走得更快。
許小鳴氣瘋了,眼眶通紅。
齊暮給尹修竹使了個眼色,尹修竹點頭,起身跟了上去。
齊暮按住許小鳴道:“彆說這麼狠的話。”
許小鳴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他整個人都快氣炸了,心肝肺都著了火一般,燒得他理智全無:“你聽聽,他說的是人話嗎!”
齊暮安慰他:“方俊奇是不對,不過他是心情不好,所以……”
“他心情不好?”許小鳴更炸了,“他考了個全校第二他還心情不好?那我這個倒數的是不是該去死!”
齊暮頓了下道:“他是不願意你離開。”
這話不提還好,一提許小鳴更是委屈瘋了,眼淚都止不住了:“我想走嗎?我願意出國嗎?我想離開你們去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嗎?我英語就他媽能考五十分,我出國了我怎麼過日子?”
齊暮心裡也怪難受的,彆說他們這十幾年的情分,就是對剛剛因畢業而分開的初中同學也是滿心不舍。
更不要提還是出國,董季生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小學畢業後去了美國,一年能回來幾天就不錯了。
許小鳴在齊暮這邊也沒什麼麵子裡子了,眼淚一出就憋不住了,恨不得把所有委屈都給嚎出來:“我能怎麼辦?我爸和我哥天天吵,他倆一見麵就跟仇人似的!我爸身體不好,和我哥吵完就整宿整宿的心口疼。他不年輕了,早年沒日沒夜的工作,現在都還回來了,我看他那樣,還怎麼敢惹他生氣!”
“方俊奇說我沒膽子,可那是我爹啊,我跟他怎麼有膽?他要是被我氣出個好歹,我恨死我自己!”
齊暮聽得五味雜陳,他拍拍他肩膀道:“許伯父身體還是很好的。”
許小鳴眼淚直流,倒竹豆一樣的把壓在心頭的話都說了:“對,是我自己不爭氣,我知道方俊奇現在瞧不起我了,他多厲害啊,學習好,個子高,人也帥了,還有人跟他表白!他哪裡還看得起我?我沒用,我廢物,我學也學不好,自己的事也做不了主。”
齊暮擰眉道:“彆這樣說。”
許小鳴心裡難受死了:“他是真的看不起我,從上了初中就越來越不一樣了。”
齊暮頓了下,說道:“他家的事你應該也知道一些吧。”
許小鳴說不出話了。
齊暮道:“方俊奇不容易,他也想像你一樣,可他家那樣的情況……他不得不自己站起來。許伯父再怎樣都是為了你好,方俊奇他爸呢?公司一團糟,外頭還有人,一顆心掰成好幾份,又能給方俊奇多少?他要是也像你一樣玩,他以後怎麼辦?”
許小鳴知道方家前些年不順,但知道得不多。主要是許項友公私分明,從不把這些事放到家裡說,許小鳴問過方俊奇,方俊奇也知道許小鳴幫不了忙,再加上好麵子,不肯說。
許小鳴本來就是他們四人中最孩子氣的,又哪裡想得到那些。
齊暮又道:“你彆生他氣了,他是最舍不得你走的人。”
卻說外頭,尹修竹也跟上了方俊奇,他問:“你這樣不是趕他走嗎?”
他一句話讓方俊奇停下了,他擰眉道:“我無論說什麼,他該走都會走。”
尹修竹道:“就讓他就這樣走了,以後你們老死不相往來?”
方俊奇紮心得很,從小一起玩到大,他和許小鳴的情分跟親兄弟也差不多了。都說骨肉相連,這無異於在削肉剝骨。
方俊奇死抿著嘴,說不出話。
尹修竹又道:“吵架沒用,你既然不想他走,那就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