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暮神色懨懨的。
許小鳴心咯噔一聲:“這麼無精打采?”
齊暮捏了捏眉心道:“我覺得我考砸了。”
許小鳴聽他這麼說, 也鬨騰不起來了, 他是眼睜睜看著齊暮這一年的, 他很清楚齊暮有多拚有多努力, 有多卯足了勁想考出好成績。
本來專業課就過得很不容易,回校後又開始死磕文化課。許小鳴設身處想想, 自己是絕對做不到的,所以他選擇了大學出國這條捷徑。
許小鳴心裡也怪難受的:“成績還沒下來,彆喪氣。”
齊暮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道:“我覺得夠嗆。”
許小鳴道:“你專業課分數很高了, 又不是走設計, 美術的話文化要少很多。”
齊暮閉了閉眼:“但對我來說也很高了。”
許小鳴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了:“能行的……”
齊暮長籲口氣。
許小鳴很心疼他, 忍不住說道:“非得去清華嗎?”
齊暮被他問得一愣。
許小鳴寬慰他:“尹修竹已經不是以前了, 他能照顧好自己,你何必給自己這麼大壓力。”
清華美院很好,可如果齊暮真的想要追逐美術的更高境界, 還有更多選擇,比如喬瑾的母校——巴黎美術學院。
這說起來有些諷刺,申請國際學校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很難,可對於他們這種情況,反而比國內還要簡單些。
齊暮完全沒必要和文化課死磕, 若真的喜歡畫畫, 有更大的前程可以去奔。
齊暮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他喜歡畫畫嗎?喜歡的。那為什麼要死咬著清美不放?因為尹修竹。
如果不是尹修竹, 他不會有這兩年,也不會意識到原來自己是愛著顏料的。
可如果在絢麗的色彩和尹修竹之間做選擇的話, 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當這個念頭竄進腦海時,他呆住了。
為什麼要選擇尹修竹,為什麼寧願放棄喜愛的事都要選擇尹修竹。
因為他在喜歡上畫畫之前就先……
不、不!齊暮慌了,不是這樣的。他……
齊暮驀地想起了小句號。對,他喜歡小句號,他一直在等這個女孩,一直在等她。
“暮哥?”許小鳴喚他。
齊暮回神,神色有些難看。
許小鳴以為他還在憂心成績的事,便又道:“好啦,先彆想的那麼糟糕,也許你考得很好!”
齊暮遲鈍地點點頭:“嗯。”
許小鳴見他實在興致不高,便道:“那你休息會兒吧,咱們改天再聚。”
齊暮卻不想自己待在屋裡了,他怕自己又胡思亂想:“去哪兒,地方你定了嗎?走吧,等出了成績,我怕我連飯都吃不下。”
許小鳴安慰他:“不會的,你們一定都能順心如意!”
齊暮起床換衣服,許小鳴正在打電話通知。
想想還是怪難受的,不管成績如何,他們這一幫人都要各奔東西了。許小鳴出國,方俊奇應該會從985起跳,具體去哪所常青藤還沒定,魏平希畢業了直接去部隊,尹修竹和他……
在一起朝夕相處三年,過了這個暑假就要各走各的了。
人總要長大,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在一起一輩子,更何況人散了,情誼還在。
這些道理齊暮都懂,可一旦想起分彆,還是撕心裂肺得疼。
本來幾個人坐一起也就是吃飯,魏平希來了句:“喝點兒酒吧。”
許小鳴道:“行啊,反正畢業了,一醉方休!”
齊暮也心裡堵得慌,應道:“好。”
尹修竹看向他,齊暮不願讓他擔心,沒流露出太多擔憂,還笑道:“你也喝點兒,反正沒什麼事。”
尹修竹跟著他笑:“嗯。”
許小鳴去拿酒了,他興頭最高,卻醉得最快,沒幾杯就開始鬼哭狼嚎:“不想畢業,不想和你們分開……暮哥啊,咱們以後再見麵就隻有聖誕節了啊……”
齊暮心裡像淹了個苦瓜,又澀又酸:“行了,又不是生離死彆。”
許小鳴大哭道:“你們都是鐵石心腸!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要分開了一點兒不難過!”
方俊奇聽不下去了:“閉嘴!”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小鳴就炸了:“方俊奇你這個王八蛋!老子成日對你巴心巴肝,你他媽整天不是諷刺我就是罵我嫌棄我!”
方俊奇:“……”
許小鳴喝了酒,膽賊大:“我知道,你瞧不起我,覺得我一事無成,覺得我沒出息!放心!老子不礙你眼了,老子要遠走他鄉了!”
方俊奇的臉色十分難看,握著酒杯的手青筋鼓起。
齊暮還有些理智,道:“許小鳴你行了啊,不能喝就少喝,發什麼酒瘋!”
許小鳴眼淚直流,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被始亂終棄了:“你們都有出息,你們都能耐,就我狗屁不是!”
魏平希道:“學習不好就沒出息了?急什麼,沒準你以後混得比誰都好。”
這話許小鳴愛聽,扒上魏平希道:“老魏,還是你懂我,要不你帶我去部隊吧,你看我以後能不能也混上個……”
魏平希斜他一眼:“就你這小身板?軍個訓都一哭二鬨三上吊。”
許小鳴萎了,擺手道:“老子去國外勘察敵情了,也算是為國爭光!”
魏平希笑道:“那您加油,好好禍害資本主義。”
他倆說幾句話的功夫,方俊奇連乾三杯。
齊暮搶他酒瓶:“喝這麼急乾什麼?”
方俊奇不吭聲。
齊暮瞧他那樣,心裡忽然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他鬆了手道:“一起,自己喝多沒意思!”說著和方俊奇乾了一杯。
尹修竹察覺到齊暮有些不痛快,他看過來。
齊暮卻有些受不住他的視線,他給尹修竹也倒了一杯,道:“喝!今天就來試試酒量,看咱們誰酒量最好!”
許小鳴道:“肯定暮哥你好啊,大山叔千杯不倒,你也差不到哪兒。”
其實齊暮的酒量還真一般,不算太差,但要和大山比還是差遠了。
許小鳴沒怎麼喝過酒,所以沒敢拿紅酒,又不好意思拿香檳,索性就拿了一種據說很MAN的精釀啤酒。
他把這酒當普通啤酒喝,可其實這酒的度數和紅酒差不多,這麼個灌法,最後全醉了。
魏平希都開始扯著胡子唱大戲了,許小鳴更是拿酒瓶當保齡球,非要來個大滿貫。
齊暮哈哈大笑,說:“老方,那是保齡球,不是酒!”
正在拾起某小雞弄倒的酒瓶的方俊奇:“……”
尹修竹笑道:“齊暮你醉了。”
齊暮歪著腦袋看他:“你說什麼?”
尹修竹也微醺,他看齊暮這模樣越看越好看:“我說你……”
“嗯?”齊暮湊近他。
尹修竹一陣口乾舌燥。
方俊奇道:“差不多了,都醉成什麼熊樣了,回去吧。”
清醒的也就剩下方俊奇和尹修竹了,可惜尹修竹現在也有些迷糊,被齊暮給晃的。
方俊奇拿起魏平希和許小鳴的手機,給他們司機打了電話。
尹修竹也清醒了些:“我送齊暮回家。”
齊暮一聽到回家,鬨騰道:“不回家!我不回家!”
許小鳴跟著唱起來:“不回家呀不回家,今晚我們不回家~”
魏平希也搖頭搖得跟撥浪鼓:“小姖今天在家,我回去肯定要被她罵死。”
方俊奇真想一棒槌一個,把他們給敲暈過去。
許小鳴平日裡沒膽,喝了酒膽子賊大:“老魏啊,你爸媽咋想的,乾嘛給我女神起這麼個名字?小巨?女巨人嗎!”
魏平希道:“難道她不是女巨人?”
許小鳴:“……”
齊暮:“彆這麼說,人家是女孩子。”
魏平希:“女孩子?說女漢子都侮辱了女漢子!”
許小鳴唏噓道:“怪你爸媽,好好的姑娘,起這麼個奇怪的名字,生生被你們給叫成了女巨人!”
齊暮醉得腦袋暈暈,但還記得打圓場:“我覺得她很可愛,誰規定了女孩一定要溫柔乖巧?嚴肅點兒也很有魅力。”
魏平希擺擺手道:“彆提我家的女人了,我腿軟!”
這時各家的司機上來了,好不容易把自家的少爺給弄走。
方俊奇問尹修竹:“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