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時分,
袁德下令召集幾名百戶過來,幾人看到江浩這個陌生人和袁德並排坐在一起,都有些詫異,袁德沉聲道:“田千戶不幸中風,嘴眼歪斜,連話都說不出來,如今已經不能處理公務。”
聽到田千戶中風,幾個百戶沒有一人臉上露出難過或者關心神色,都是麵無表情,沒有絲毫斑斕,看來那家夥平時很不得人心啊。
“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是新來的江守備,副千戶之職,從今日起,到田千戶病情好轉,千戶所大小事務由江守備說了算,也是你等的統領,你們幾個切不可怠慢之。”
“是!”
幾個百戶一起拱手應是,過來與江浩見禮,報上自己姓名,江浩過目不忘,記住了他們的名字,沈易,顏回,葉大川,蘇茂年,馬烽,徐全。
眾人坐好,江浩問道:“咱們衛所不是應該有十個百戶嗎,為何隻有六人,如今衛所狀況如何,有多少兵,多少船,多少物資?”
都說衛所窮困糜爛,真實情況不知道如何,江浩準備盤點一下家底。
袁德立刻恭敬答道:“按照編製應該是十個百戶,一千一百兵,不過咱們舟山這邊倭寇鬨的厲害,也打過兩場,那幾個百戶都戰死了,也損失了幾百兵,朝廷現在也艱難,百戶還沒有補齊,現在戰兵有五百六十三人,工匠、輔助、雜役四百一十七人,屯田家屬約三千五百人。”
見袁德如此恭敬,幾個百戶都很驚訝,要知道,監軍太監在軍營裡可是作威作福慣了,就算是田千戶都受起節製,平時也好好說話的,而這袁德對江浩卻有些卑躬屈膝的感覺。
莫非此人來頭極大?
袁德繼續道:“咱們衛所有兩條五百料的五桅戰船,還有五條一百料的飛船,都還能用,平日有水手維護,船上裝備了佛朗基火炮。”
江浩知道古代海船算法,一料等於十立方尺,這裡說的是明尺,一料等於一石,差不多是92.5公斤,500料就是46250公斤,排水量46.25噸。
“衛所有自己的火藥作坊,可以製作火藥,有鐵器鍛造坊,能修理兵器鎧甲、鑄造彈丸,至於物資嗎?”袁德遲疑了一下。
“照實說就行。”江浩沉聲道。
袁德不敢隱瞞,說道:“平日兵器鎧甲維護,修理戰艦等等這些,朝廷撥款根本不夠用,很多人用的兵器都是廢舊的,咱們這裡是海島,屯田平日出產糧食極少,吃口糙米飯都難,很多人家隻能靠海魚蝦蟹這些糊口。”
“按照朝廷規矩,衛所士兵每年都有替換衣物,可咱們這邊已經五年沒有發過了,就連這些百戶都是。”
江浩看向那些百戶,雖然一個個穿得整齊,可衣服一看就是舊的,都洗的脫了顏色。
“那咱們現在缺什麼?”江浩問道。
袁德一聲哀歎,“缺的可多了,糧食、布匹、鐵料、木料、兵器鎧甲、弓弩箭矢、製作火藥的材料,可以說沒有不缺的。”
“最缺的是什麼?”江浩看向袁德。
“哦,最缺錢。”
這個答案真他媽實在,誰敢說不缺錢啊。
江浩心裡笑了,缺錢,缺錢好啊,彆人或許會發愁這麼大的爛攤子怎麼收拾,可江浩看到的卻是如饑似渴的一群人。
看向其他百戶,江浩問道:“你們缺錢嗎,下麵的士兵缺錢嗎?”
幾個百戶沉默,過了一會兒,一個叫徐全的百戶咬了咬牙,沉聲道:“衛所這幾年隻發三成餉,還時不時拖欠,我們連家裡的老小都養不活,更彆說下麵的弟兄們了。”
江浩忽然明白這些家夥在得知田千戶中風,為什麼沒有一個人關心難過的了,估計都恨不得他早死呢。
江浩想了想,說道:“到吃晚飯的點了,咱們邊吃邊聊吧。”
其他人一聽立刻站起來,“我們這就叫人準備,安排酒席,為大人接風洗塵。”
江浩也跟著站起來,道,“我看,這桌酒就擺在戰船上吧。”
其他人心裡一凜,心說這位不會也是個胡玩亂鬨的主吧,那下麵人可就有難了。
一行人來到海邊,登上戰船,江浩拍了拍厚重結實的船舷,又看了看那些佛朗基炮,心說,如果大明下定決心,集合海軍打擊海盜,何曾讓一群被人趕出來的流寇為禍大明百萬裡江山,一群隻會朝爭的大人文官,自廢武功,硬生生把自己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