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敏穿越這麼多年,從未想過自己會嫁給曆史上的大渣男柳佘。
成婚之前還很忐忑,成婚之後卻覺得柳佘也不是一無是處,調教好了也是人模人樣的。
婚前的柳佘勉強適合當個小狼狗男友,但距離合格的丈夫還是缺了點兒距離。
為了自己的未來,自然要好好調教調教。
例如糾正不良習慣,戒煙戒酒戒暴飲暴食,平日還要學著她強身健體學習武藝……
“我學這個作甚?”
柳佘很是不解,那些稀奇古怪的習武動作真的很羞恥。
每日早晨天不亮就要起來鍛煉健身更是讓他痛苦,他前些年頭懸梁錐刺股都沒那麼累。
古敏哼道,“為了日後我家暴你的時候,你不至於被我打死。”
柳佘嘴角一抽,鬱悶道,“……你認真的嘛?”
古敏忍俊不禁道,“你說呢?瞧你弱不禁風的模樣,我平時說話都要克製著,難受。”
柳佘:“……”
倘若他不是瞧著弱不禁風,是不是古敏一個不爽就要把他往死裡打了?
不久後,古敏發現自家新上任的丈夫還有些直男癌和沙皮大男子主義思想。
“看樣子光是強身健體還不夠,還要從思想上掰正才行。”
柳佘問道,“我思想怎麼就歪了?”
古敏道,“三觀不正,我怕你人到中年會吃虧。”
曆史經驗告訴她,宸帝陛下思想先進,柳佘這個老古板冥頑不靈,遲早要被陛下修理。
古敏調教人可不是一步到位,反而是細水長流,一點一點試探底線,不知不覺間進行改造。
柳佘沒發現這點,但柳佘的母親卻發現了。
自打古敏進門,原先還和她親近的兒子疏遠了自己,越發不受掌控。
婆媳問題自古以來都是不可避免的難題,更彆說這位婆婆與古敏母親年輕時候有段恩怨。
婆婆時常仗著身份刁難古敏,古敏也不氣不惱,扭頭便將難題甩給了柳佘。
擱在古敏看來,所謂的婆媳問題不過是夾在中間的兒子萬事不管的結果。
婆婆越是折騰,柳佘越是和她離心,古敏則抽出更多時間和精力經營自己的生意。
柳佘這個怨夫有意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賬本有他好瞧?
“我又不是養不起你,你這麼努力作甚?多瞧瞧我不好嗎?”
“不論是男是女,總該有自己的事業和經濟來源。說了你也不懂。”古敏悠悠打著算盤,結算一整年的收益,每一年的利潤都在翻倍拔高,看著富裕起來的小金庫,她格外舒心,笑著對柳佘道,“手裡有銀心裡不慌,倘若你日後娶小妾,我也有資本多豢養幾個麵首解饞。”
柳佘也習慣了古敏的說話風格。
總覺得跟她多說兩句就要折壽,但是不說又要立刻斃命。
這大概就是死緩和死刑的區彆。
“麵首能有我好瞧?”
大概是為了與古敏夢中的渣男徹底切割開來,柳佘對古敏是百依百順,又因為自家老婆在士族貴婦圈子混得太過風生水起,每次宴會結束都能收獲一堆的喜愛,他心中的危機感就沒降下來過。柳佘也是不明白了,古敏私底下說話這麼不客氣,為何還有這麼多女子愛慕?
等他悄悄見了古敏參加宴會才恍然大悟。
這人不老實!
當著貴婦是一套,溫柔似水、端莊大方又不失灑脫英氣,當著他就是另一麵,嘴巴超級毒!
更甚者,柳佘還隱約聽說某家貴婦暗示古敏要與她閨中磨鏡,他的神經就崩了。
外頭一群的女人覬覦他妻子,妻子又時刻想著養麵首,真當他腦袋是草原可以放羊跑馬?
“麵首是不如柳仲卿郎君好瞧,但人家以數量取勝。要知道同一張臉,瞧久了沒新鮮感。”
柳佘牙酸道,“你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古敏笑語晏晏道,“我還什麼事兒都敢做呢。”
柳佘咬牙道,“納妾?這輩子都不可能納妾,你也彆做夢想養什麼麵首,這輩子都不可能!”
古敏笑得意味聲長,看得柳佘又氣又怒。
大概真是愛慘了,婚後他對古敏的喜歡是一日濃過一日,明明古敏沒有尋常婦人身上的溫婉賢良,可他就是喜歡得不得了。約莫真像母親說的那般,他的腦子中了毒了,徹底沒救了。
“不,我倒是覺得你是粉絲濾鏡有半個地球直徑那麼誇張的緣故。”
古敏聽著丈夫每日剖析告白,忍俊不禁地吐槽了一句。
“何為粉絲濾鏡?”
古敏笑著道,“深愛一人,雙眸永遠隻看得到優點,忽略缺點和不足之處,這就是粉絲濾鏡。粉絲濾鏡越是厚,表現得越是誇張,乃至無可救藥,連人家的缺點和不足都奉為圭臬。”
柳佘煞有其事地捏著下巴道,“我大概就是無可救藥了,唯有你能紓解續命。”
古敏又道,“不止如此,我還懷疑你有抖m的傾向。”
柳佘眨了眨眼,虛心請教。
“抖唉母是何物?”
古敏摩挲著下巴道,“抖m就是泛指有受虐傾向的人物性格和心理傾向,你有受虐癖啊。”
柳佘對這個判斷不怎麼讚同。
“隻有對你是這樣。”
這也不是受虐傾向,他隻是不忍傷害古敏而已。
希望她能屬於自己,希望自己能將最好的都捧到她麵前。
古敏忍不住紅了老臉。
她又不是鐵石心腸,被柳佘每日一告白,老人家哪裡吃得消。
二人成婚一年未有子嗣,柳佘母親意見極大。
她做主給柳佘塞了通房丫頭,誠心要惡心古敏,結果卻被柳佘通通打包送了回來。
“兒子有她一人就夠了,傳宗接代的事兒還有大哥呢。”
柳佘不是嫡長更不是獨子,他還真舍不得古敏去遭那個罪。
世上大多男子隻知道播種等開花結果,殊不知生個孩子多麼可怕,柳佘想起來都冷汗直冒。
這事兒要從半年前說起,古敏跟著他出門遊學玩耍,途中卻碰到一個被山賊囚禁數年的孕婦,對方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但腹中卻有七月身孕,根本經不起她這般折騰,半路生產。
若無人發現,她多半要死在半道。
古敏幫其生產,柳佘雖不讚同,但也無法拂逆她的意思。
正是這一次,柳佘親眼見到女子是如何生育,嚇得一整月都沒緩過勁兒來。
孩子那麼大的腦袋卻從那個地方冒出來,到處都是血,看得他雙腿發軟……
“被嚇到了?”
古敏倒是接受良好,她來自未來,小學三年級開始開設相關的生理知識課程,男女都學。
課程內容不僅僅是男女生理差異、孩子如何受孕分娩,還有個人衛生護理,教授挺全麵的。
人家皇室都說了,性乃天性,並非見不得光,無需避諱。
儘管學過理論知識,真正幫人接生還是頭一回。聽說古代女子身體弱,盆骨狹窄,生育風險極大。現代女子就不一樣了,幾乎每一代都修習練體之術,生育難度和風險都大幅度降低。
不說彆的,光是這一項就要將宸帝捧上天了。
簡直是女性之友!
柳佘蒼白著臉道,“你以後也會這般?”
古敏道,“嗯。”
柳佘的臉更難看了,走路都在打飄。
成婚頭一年還盼著早早生兩個孩子,如今卻惶恐起來,滿腦子都是各種難產血崩的念頭。
緣分便是這麼奇妙,柳佘盼著孩子的時候,一直沒動靜,他不想要了,孩子居然來了。
“雖說有了孩子是個喜事兒,但你也不用喜昏過去吧?”
柳佘唇瓣翕動,半晌也憋不出一句話。
猶豫數天,柳佘說了一句讓古敏想要打死他的話。
“孩子,要不就不要了?”
古敏翻了個白眼,“我不要你也行?”
柳佘道,“阿敏,我是說真的!這幾日總做夢你血崩難纏,我都快撐不住了。”
古敏歎道,“你就不能念我點兒好?什麼難產血崩,這事兒根本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古敏本以為是心心念念的宸帝,結果卻是個男孩兒。
她的順風順水的人生也從這裡開始慢慢走下坡路。
古敏發現了一個穿越者,一個對她懷揣極大惡意的穿越者,本以為避開了就能相安無事,但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天真。有的時候,她無意攪動風雨,奈何敵人卻不依不饒,置她於死地。
最讓古敏驚恐的是,對方似乎不是衝著她來的,而是衝著未來宸帝來的!
幾次衝突矛盾,那人雖沒有真正做出傷害人的事情,但古敏仍舊瞧得心驚肉跳。
很快,這個預感被證實了。
某一日,古敏待在家中處理繁瑣雜務,倏地接到一個可怕的噩耗,伺候兒子的奶娘午睡剛醒卻發現屋內的小郎君不見了!要知道這個孩子也才兩歲出頭,走路穩當但卻不快,屋外還有侍女伺候,孩子怎麼可能憑空不見?古敏聽得心驚肉跳,慌忙去尋兒子,結果半道遭伏擊。
“仲、仲卿……”
古敏費勁兒睜開眼,頭疼欲裂,似乎有人徒手將她的腦子向兩旁撕扯一般,喉間泛著惡心。
柳佘的眼底是青黑一片,雙目布滿血絲,滿麵胡茬瞧著格外憔悴。
他含淚哆嗦地道,“阿敏……你終於醒過來了……”
柳佘從未這般絕望過,兩個巨大的打擊從同一日降臨在他身上。
兩歲兒子失蹤了,妻子渾身浴血丟在偏院,險些沒救過來。
古敏緩了好一會兒,腦海中閃現零零散散的記憶。
她記得兒子丟了,自己慌忙去尋卻……卻碰見了王惠筠?
王惠筠!!!
那個被穿越女占據身體的閨蜜手帕交!
古敏猛然驚醒,抓著柳佘的手道,“兒子呢?”
柳佘道,“還未尋著……”
話音剛落,兒子的奶娘腳步慌忙地跑了過來,哐得一聲推開了門,哭嚎道,“找到大郎了!”
找打了?
古敏先是一喜,瞧見奶娘的反應又心下咯噔。
找到孩子是好事啊,為何她會哭?
“帶我去見大郎。”
古敏一掀被子,踉蹌著起身,一顆心仿佛沉到了冰冷刺骨的深海。
孩子在一個荒廢的偏僻院落被找到了,小小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小腿肚又青又腫,渾身冰涼僵硬。古敏幾乎發了瘋一般推開侍女仆從,一把搶過雙目閉合的孩子的屍體,哭死了過去。
根據醫師檢查,孩子應該是貪玩來到了小院卻被此處盤踞的五步蛇咬了,不治而死。
古敏哪裡肯信?
孩子隻有兩歲,周遭有侍女奶娘看守,他怎麼走個幾千米去那麼偏僻的地方被蛇咬?
“一定是她!一定是那個女人做的!”
那個占了王惠筠身體,暗算了謝謙夫子的毒婦!
不知對方身懷什麼本事,不僅能打傷古敏,還神不知鬼不覺帶走了孩子將其毒死。
古敏幾乎要衝入皇宮找那個毒婦算賬,結果卻被柳佘硬生生拉住了。
“我沒了孩子,我不能再沒了你!”
古敏提著柳佘的衣領,咬牙切齒道,“那我兒子就這麼白死了?”
“會有機會!一定會有機會報仇,我們從長計議。阿敏,你要冷靜下來,才能替大郎報仇!”
從這之後,古敏的身體慢慢壞了起來,時不時還會生病,旁人都說古敏是因為痛失愛子,遭受打擊太大,不過古敏卻覺得不是這樣——她身體變差絕對與那日的襲擊有關!
事實也正是如此,她身體變差,不僅是因為長子,最重要是被穿越女用了搜魂之術。柳佘也從這時候進入官場,外人看來,這對夫婦似乎從悲慟中走出來了,但兩人卻知道並沒有。
兩年一晃而過,東慶發生了不少事情,古敏卻無心去理。
她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十月之後,經曆一天一夜,險些難產的情況下生下一對兒女。
這對龍鳳胎生得白胖可愛,他們一笑就會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侄子侄女真是聰慧可愛,瞧著機靈極了。”
抓周宴上,大兄柳伋瞧著一對侄兒侄女,笑著讚了一句。
古敏卻怔在了原地。
聰慧、可愛、機靈?
她驀地將視線投向女兒,一股冷意從腳底板蔓延到了頭頂。
抓周宴過後不久,古敏尋了借口帶著女兒去上佛寺見了塵大師。
一番檢查,了塵的麵色瞧著不是很好。
因為這個女嬰的魂魄是完整的,雙眸清澈靈動,剛滿周歲就能清晰喊出“阿父”、“阿母”。
不知二人談了什麼,古敏麵色死寂地帶著孩子離開,回了一趟琅琊郡見了淵鏡先生。
“淳安,我求求你想想辦法……難道就不能兩全其美嗎?”
古敏抱著熟睡的女兒,神情崩潰,眼底寫滿絕望。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也無能為力——”
淵鏡先生很無奈。
古敏失控大哭,動靜將懷中的女兒也驚醒了,母女兩個哭得慘兮兮的。
她以為女兒是癡呆無魂,未來這具身體將會迎來一抹強大的魂魄,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新生。
結果呢?
女兒生來就有完整的魂魄!
這意味著這個女兒是嶄新的生命,更是她古敏的女兒。
她怎麼能接受她養了女兒十二年之後,她被另一個命中注定的魂魄占了身體?
若是不這麼做,該建立的薑朝不複存在,本該早早結束的亂世還會延續。
亂世多延***,便會多出數不清的孤魂野鬼。
哪怕天下分分合合終歸一統,但建立的王朝不是薑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