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對亓官讓說道,“文證隨我去一個地方,見了你便知道。”
本以為是去柳府什麼地方,沒想到她直接讓人去備了馬車,一路向城外駛去。
一路上薑芃姬沒有開口,亓官讓見狀,也識趣地微闔眼眸,狀似小憩。
馬車一路平穩地駛出城外,向著農莊駛去,路麵也越發顛簸。
不過這輛馬車的減震係統還算給力,顛簸幅度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等車夫停了車,搬出轎凳,亓官讓終於沉不住氣,問道,“蘭亭到底想讓我瞧什麼?”
“一會便知道了,嘖,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你看那邊。”
薑芃姬一貫任性地跳下馬車,亓官讓反而斯斯文文地踩著轎凳下來。
循著薑芃姬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十幾個綽綽人影從遠處密林跑出。
如今天氣還算陰涼,可這些人卻像是從河水中撈出來一般,每個人的衣裳都已經吸滿了汗水,陰濕貼在肌膚上,露出些許肌肉輪廓,唇色蒼白,雙頰不斷有汗水滑下、滴落。
再仔細一看,他發現這些人的雙肩都墊著一層棉絮,肩頭背著一個竹筐,看他們吃力的模樣、額頭爆滿的汗水、落腳之後的腳印深淺,都能看出來框內的重量恐怕相當可觀。
“這些?”亓官讓麵露疑惑之色。
“部曲,我的。”薑芃姬簡略一說,那十幾個人像是沒有看到兩人一般,從他們身旁慢跑了過去,耳邊儘是吭哧吭哧的費力喘氣聲,“可文證看看,這些人是不是還缺了點兒什麼。”
亓官讓定睛細瞧,“為何沒有領頭之……”
說到這裡,他下意識頓了一下,驀地偏首望向薑芃姬。
“沒半點兒精氣神,不像是訓練,更像是受刑,對他們來說,這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而不是為了自己性命拚搏,因為他們還缺了一個可以真正令他們聚攏在一起的頭狼。”
“難道說……你竟然想……難道不怕孟氏報複?”
亓官讓倒吸一口冷氣,哪怕他本身也是桀驁的性格,此時也不經被她的膽大包天嚇了一跳。
她的意思已經暗示得很明白,她想招攬那位潛逃的都尉。
“那又如何?”薑芃姬無所謂地道,“依靠先祖餘蔭才有今日地位,不思進取,一代比一代墮落無能。焉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這東慶都要難保了,他一個孟氏還能翻了天不成?”
此時,亓官讓已經驚駭得忘了言語。
她這些話,他內心也曾千遍萬遍想過,然而說出國祚將逝這種話的行為,他卻萬萬不敢。
薑芃姬不屑嗤了一聲,“據我所知,南蠻四部與南盛交戰,很快便要分出一個勝負。你覺得東慶接壤南盛,目前又內憂外患俱有,若南盛戰敗借兵,東慶還能置身事外,安然度日?”
唇寒齒亡,南盛若是被南蠻四部滅了,東慶就要麵臨南蠻四部和北疆三族的聯手夾擊。
為了不陷入這種境地,若南盛過來借兵,東慶不得不借。
那麼問題來了,東慶這樣重文抑武,至今能拿得出手的武將也就鎮北侯府,而當今官家又對鎮北侯府手中兵權虎視眈眈,將他們視若眼中釘……如今這個情形,還有轉圜的機會?
亂,那是遲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