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熱鬨的吹打聲音鬨得韓彧沒心思讀書,呂徵倒是心寬,吃東西吃得不亦樂乎。
見韓彧眉頭始終深鎖,呂徵眼神微閃,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聲,打斷韓彧的沉思。
“子孝去哪兒了?今天一大早上就沒看到他人,晨讀也不在……”
韓彧思緒回攏,反問他,“你也沒有瞧見他麼?”
呂徵將一盤子白糕吃進肚子,然後暢快地喝了一大碗熱茶,身體的寒意都被蒸發了出去。
“沒有瞧見……這一盤白糕還是他的早膳。他不吃,冷了可惜,我就給煮了煮吃了。”呂徵拍了拍胸口,給自己順氣,又咕嘟咕嘟灌下去一大碗熱茶,暖烘烘的感覺令他生出些困意。
韓彧嘴角一抽,似乎已經看到衛慈回來發現食物沒了的窘狀。
此時被兩人念叨的衛慈在哪裡呢?
他身著一襲素淨儒衫,外頭罩著勉強禦寒的披風,帶著兩仆一車去了雪災嚴重的民窟。
很多年久失修的民窟坍塌,使得本就難行的道路崎嶇無比,百姓進出不易,附近又沒有施粥的粥棚,不少人家生計艱難,瘦弱的老人和孩子隻能在天寒地凍之中被活生生餓死或凍死。
“衛郎君來了——”
他剛到巷口,便有一名七八歲的丫頭歡喜地跑進巷內。
不多時出來二十來個端著碗的瘦弱老嫗或者年紀不足十歲的孩童,衛慈讓仆從將推車停下,掀開蓋在車上的厚被,上麵放著四個大桶,即使蓋著蓋子,依舊有香甜的熱氣飄出來。
“不急,人人有份。”
儘管衛慈沒有多少表情,但漂亮的人總有些許特權,那些百姓對他每天都過來送糧的舉動頗為感動,早已放下心防,也不怎麼怕這位美得跟仙人兒似的郎君,反而十分親近喜歡。
沒多久三個大桶的饅頭已經儘數發完,一大桶的粘稠白粥也見了底,殘留也被刮了乾淨。
這會兒,衛慈發現自己的衣擺被人扯動,他垂頭一瞧,那個臉蛋灰撲撲的丫頭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瞧著自己,眼底寫滿了孺慕,通過這雙眼睛,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孩子,心中一軟。
蹲下來與對方平視,他問道,“前兩日交給你的任務都完成了?”
那個丫頭重重點頭,發黃的臉蛋飄起些許紅暈,十分開心地應下,“嗯,全都弄好了!”
房屋坍塌,不知壓死了多少在睡夢中的百姓,道路阻塞,令窯窟的百姓和外頭隔了聯係。
衛慈聘用窯窟的青壯男子,供他們一日三餐,還給額外的工資,讓他們清理路上的亂石和積雪,若非如此,身後那一輛大推車也推不進來,在積雪的壓迫下,也會有更多的房屋遭殃。
眼前這個丫頭在雪災中失去了母親,父親也被倒下的梁子砸斷了腿,根本沒辦法做工。
失去唯一的勞動力,這一家兩口的日子可想而知。
衛慈便笑著給她一個任務,讓她去記清掃積雪亂石的人,日結工資,還給禦寒衣物。
那個孩子對此十分上心,做得也很認真。
“做得很不錯。”他誇了一句。
孩子笑著裂開嘴,露出缺了幾顆牙的牙床,似乎意識到這樣不好,又靦腆地閉上嘴。
衛慈讓仆從結算了昨日的工資,又讓仆從把車上的幾袋糧食搬下來,給每戶留了些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