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彧收斂先前的評價。
有這般見識的人,怎麼會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天真。
“人人都愛權利,但這份權利真有這麼誘人?”薑芃姬冷笑,神色帶著不屑,“一統天下,登臨帝位,這是我為了達成目標而要完成的任務而非我最終目的——開啟民智隻是計劃中的一環,我也不怕百姓去顛覆王朝。因為不適合時代的落後產物本就該被淘汰——”
薑芃姬這番話對於韓彧而言有些難以理解,他聽得有些懵。
不過根據字麵理解,他勉強能讀懂三分。
薑芃姬道,“以上兩點,它們的實踐都離不開第三點——科技。”
“科技?何物?”
韓彧不解,這個時代哪有這個詞彙呀,聞所未聞。
薑芃姬乾脆用一個韓彧能理解的詞彙形容。
“它與格物致知雷同,二者又有不同。”
韓彧蹙著眉頭細聽,這會兒也忘了要找茬了。
“科技之法,星羅萬象。農田水利可以稱之為科技,天工造物也能稱之為科技。它是技能與理論的結合。”薑芃姬繼續道,“我方才說一人供養千人萬人、耕種數百上千畝田地,這不是我隨口胡謅,若是科技足夠,必將實現。當土地、百姓、科技,三者達到我所說的程度,變革便會將領,那時候才是真正‘法’降臨的時機。君王的權柄低於‘法’,更畏懼‘法’,士族貴胄也不在高不可攀,百姓亦能用‘法’製裁他們的錯誤。那是在未來,現在不行。”
隨著薑芃姬最後那話落下,韓彧的麵色刷得白了。
薑芃姬道,“我知道文彬追求的是什麼,我能明白,但是文彬,你捫心自問現在是實踐你心中‘法’的好時機?哪怕我全力支持你,士族新貴也饒不了你。你若折戟沉沙,你的‘法’自然也變成一紙空談,似那海市蜃樓,眼睛看得到虛影,手卻摸不到實體。”
自己的“道”被薑芃姬如此否定,韓彧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他怒道,“蘭亭公好口才,一番話竟是誆彧不成?”
韓彧的“法”與法家的“法”不同,他要的“法”是真正的公正無私,一切特權都不可行。
薑芃姬對著他伸出手,韓彧懵了一下。
“你現在不能實現,但你可以為能實現的人打下根基,這便是傳承。”薑芃姬道,“我想要的一切,此生注定看不到,因為實現它需要的時間太漫長了。不過我可以將這份誌向傳給繼任者。新木能抽芽,不正是因為老樹枯葉滋養土壤?文彬,你的理想是這個時代所無法承受的,一個不慎——不,應該說沒有任何懸念,你去實踐它,下場便是死無全屍。”
韓彧道,“若能殉道,不枉此生!”
“你追求‘法’的初心,不就是為了用‘法’讓天下太平?時機未成熟,你這麼做隻會引起動蕩,豈不與初心本末倒置?”薑芃姬道,“‘法’之一道,博大精深。也許你窮其一生也不能窺探它的全部。腳踏實地,一步一步來豈不是更好?理想與現實總是不同的——”
韓彧沉默了。
他以為薑芃姬是小天真,如今一瞧,天真的人反而是自己。
“彧還有一問,蘭亭公能否解惑?”
薑芃姬道,“問吧。”
韓彧道,“彧極少與人論道,知之者甚少,蘭亭公是如何知曉的?”
薑芃姬:“……”
呀,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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