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宴之後,眾人還要回府守歲。
按照往年慣例,薑芃姬不是一個人回頭睡大覺就是陪著柳昭守歲,今年略有不同。柳佘和古蓁都在,作為女兒的她應該陪同二老。不過薑芃姬和柳佘都攤牌了,她也不想在這麼美好的日子麵對柳佘,繼續上演假惺惺的父慈女孝的戲碼給外人看,乾脆推說身體不適躲開了。
古蓁聽了蹙了眉頭,追問道,“蘭亭哪裡不適,有沒有喚郎中瞧瞧?”
仆從哪裡知道呀,隻能含糊以對。
坐在上首的柳佘眉梢輕挑,淡然地道,“蘭亭身份不同往昔,她既然不適,那就讓她歇著。”
守歲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形式,不能為了這件事情攪得薑芃姬無法修養。
古蓁見柳佘發話了,隻能訕訕將話咽了回去。
“慶幸阿姐沒來,若是她來了,這場景還不知多難看呢。”
柳昭身著精致華服,自打成婚,他看著成熟多了,但仍是一副白白嫩嫩的富貴閒人模樣。
不論誰瞧了他的模樣,總要說一句“溫和無害”。
“說這些做什麼?若是讓人聽了,無端害人尷尬。”
柳昭的夫人瞧著還有幾分稚嫩,一舉一動,穩重有禮。聽到丈夫私下嘀咕,她不輕不重地提醒了一句。二人成婚有段時間了,柳昭性情溫和又會遷就人,因此這對夫妻磨合得不錯。
“為夫這不是同情二位表兄麼——本是個歡喜的日子,偏生弄得全家都不舒暢。”
柳昭用餘光瞥了一眼兩位實質上的親表兄,心下暗暗歎息。
孟恒和聶洵這對難兄難弟也是倒黴,原本應該待在家裡陪同妻兒守歲的。
沒想到古蓁心血來潮,希望二人能帶著家眷一起過來陪她,美其名曰——享受天倫之樂。
能拒絕麼?
不容拒絕!
彆看柳昭是個徹頭徹尾的富貴閒人,但腦子不笨,暗地裡看得門兒清。
擱他來看,這兩個兒子和古蓁都離著心呢,她這麼強勢,隻會將人推遠罷了。
這是母親急切想要彌補兩個兒子?
柳昭內心哂笑,他這位名義上的繼母、實質上的小姨絕沒這麼多情。
撫養十二年的柳羲說棄就棄了,轉頭選擇了如今的薑芃姬。如此,幾乎沒聯係的大兒子和失蹤二十多年的小兒子,他們在古蓁心裡又有幾分重量?這般迫切想彌補關係,更像是欲蓋彌彰!借用母親這一天然強勢的身份,強迫兒子順從她,繼而滿足內心的心虛和愧疚罷了。
柳昭看似溫和無害,心裡卻不吝嗇用最陰暗的想法去揣度人。
一家人開開心心聚在一起守歲,那叫天倫之樂。
一群人麵麵相覷、相顧無言,那叫互相傷害。
這一年的除夕夜,孟恒聶洵兩家人過得食不知味,最後還是拿孩子當借口才提前離場。
薑芃姬這邊就是截然不同的畫風了。
“說起來,這還是頭一次和子孝單獨守歲呢。”
“身體不適”的薑芃姬,此時卻賴在衛慈家中不肯走,瞧她生龍活虎的模樣,哪有半點兒不適的樣子?衛慈不答話,抬手將她喜歡吃的果脯推到她跟前,唇角勾著淺淡的笑意。
“對了,我送子孝的禮物,你拆開瞧過了沒有?”
衛慈道,“還未拆呢。”
薑芃姬托腮道,“那你現在就拆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