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氏族人極多,老太爺一口氣生了五個兒子,五個兒子又開枝散葉,等待聶清父輩開始成婚生子的時候,聶清未出五服的親戚已經能用“百”做單位,堂兄堂弟多得記不過來。
幸好聶清沒有臉盲症,記性又好,不然記不住啊。
這一年族人聚會,聶清亦步亦趨跟在父親聶良身後,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朝四周亂瞟。
聶良一眼便知道兒子坐不住,笑道,“若是無趣,讓侍女帶著去一旁找兄弟姐妹們玩耍。”
聶清紅了臉頰,垂著腦袋不敢看父親打趣的神情。
彼時的聶良還未綻放光芒,仿佛一顆夜明珠,光芒雖亮卻不耀眼逼人,存在感並不高,這也導致聶清的身份有些不上不下。縱使如此,族內侍女也不敢怠慢他,仔細小心地伺候著。
聶清在側間休息了一會兒,餘光瞥見園中聚著幾個同族孩童圍著什麼人。
“你們這是做什麼?”
聶清隔著遠,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但卻能看到被圍的孩子縮著肩膀,一臉的委屈。
一眾小郎君見聶清過來,頓時露出不悅的神情。
“不過是與兄弟幾個聚話閒談罷了。”
說這話的是在場身高最高的小郎君,聶清認得他,聶氏長房嫡長孫,身份不一般。
“原來是這般,小弟誤會了,還請堂兄見諒。”聶清說罷,對著被圍的同齡男孩兒招了招手,“你過來,長輩有事尋你。方才侍女找了好久,還以為你走丟了呢,快些隨我同去。”
此話一出,那位嫡長孫的臉色變沉了下去,但聶清神情自然,他又不好出麵質疑。
隻能眼睜睜看著聶清將聶洋那小子帶走。
“他們方才是在欺負你?”
他記性不錯,隱隱記得這位像隻無害兔子的小郎君是自己堂叔的孩子。
聶洋揪著手指點頭,眼睛還紅紅的,看得更像是兔子了。
“他們為何欺負你?”
“堂兄這話好生沒有道理,小弟被他們幾個高個兒的欺負,你不該問他們為何欺負小弟麼?為何反倒問小弟了?”聶洋不滿嘟嘴,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了,訕訕改口,“這、這並非是小弟有意頂嘴,隻是近日來諸事不順,他們又煩得緊……小弟這才……還請堂兄見諒則個。”
聶清是個好脾氣,他也瞧得出來聶洋的處境有些不太好,自然不會遷怒他。
“之所以詢問你,僅僅是因為身邊隻有你啊,若是他們也在,為兄便問他們去了。”
聶洋尷尬地紅了臉,為自己杠精的行為感到歉意。
“倒也沒什麼……上族學的時候,他們功課被先生批評了,小弟入得晚,學得卻比他們好,一時被嫉妒了唄。”聶洋歎了一聲,老氣橫秋地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小弟不與他們計較。”
聶清聽後哈哈大笑。
他還是頭一回見這麼有趣的堂弟。
“不遭人妒是庸才,這話說的真是有理有據!”
聶洋又道,“除了這個,大概還與小弟長相有關,他們總說瞧著太像女娃了,好欺負得很。”
哪怕是士族出身的孩子,說白了也隻是個孩子,欺負人的時候什麼理由都能是理由。
聶洋的父親喜歡女色,孩子一個接著一個生,嫡子庶子滿地爬,聶洋雖為嫡子卻不受重視。
連自己父親都不受重視的孩子,還能指望他在族學這個複雜的環境能有多少依仗?
隻要不是鬨出大事兒,“小打小鬨”的,夫子不會管的。
聶清笑道,“為兄瞧你伶牙利嘴,不像是個好欺負的。”
聶洋睜大了眼,瞧著更加無辜可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