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問顧清淩雙腿治的怎麼樣了, 有些事情自己心裡清楚就好。
自從出事,顧清淩的主治醫生不知道換了多少,外界的人都知道,顧清淩的腿就是無藥可治了, 換再多醫生也沒有用。
現在看到顧清淩臉上還有笑意,不像之前他們看到的陰鬱可怕, 憤世嫉俗,這就已經好太多了。
腿可以廢,但是人的意誌力不能廢。
席母彆過臉, 小心地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看著不遠處在跟席修說話的顧清淩,含淚笑道:“清淩能夠走出來真的是太好了,不然等每年清明去見老姐妹,我都沒那個臉。”
席父拍拍她,安慰道:“會好起來的, 你看, 那個席醫生雖然年輕,但是清淩跟他在一起後, 人也活潑了許多。這個醫生不錯。”
席母也點點頭, “是啊!多虧了他。”
席父頓了頓, 又道:“你有沒有覺得席醫生長得有點眼熟?”
席母微微一愣,仔細打量起了席修,不解的搖頭道:“我不確定,你是覺得他像誰?”
席父也忍不住敲了敲頭, “我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席母笑道:“天底下長得相似的人,千千萬萬,說不準我們是在哪裡見過他呢!行了,想不出來就彆多想了。”
她又看了眼那抿唇在笑的席修,目光慈愛,“說起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清淩的原因,我怎麼看席醫生,怎麼覺得親切。”
席父一副大為讚同的樣子,“我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有感覺。”
席母道:“說明這是個好孩子。”
席父不置可否,隻是看著席修略微有些發呆,在哪裡見過呢?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前方高能預警,前方高能預警!”
席修推著顧清淩來到餐桌旁,剛拿起吃的,便見陳俊霖拿著紅酒杯鼻孔朝天的走過來,他立馬給顧清淩來了個提醒。
顧清淩操控著輪椅轉身,一眼便瞧見了西裝革履的陳俊霖。
陳俊霖拿著酒杯,衝顧清淩舉了舉,“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你。”
顧清淩愛答不理,“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很多。”
席修選了幾樣顧清淩愛吃的,放到餐盤上,端給他。
自己則也小口地咬起了一塊蛋糕,好吃不膩,席修很滿意。
對於席修公然當做沒看到自己的樣子,陳俊霖分外不滿,“就這樣一個醫術糟糕的人你都留在身邊,顧清淩,你們顧家已經沒落成這樣了嗎?”
顧清淩剛要回懟,卻被席修一把製止,這事他要自己來。
席修冷笑道:“我們家少爺人帥心善,又有眼光,所以才會雇傭我。不像某些人,人醜心毒,還眼瞎,跟個棒槌似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管理的公司居然還沒倒閉,也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陳俊霖瞬間拉下臉,“你算什麼東西?敢這樣跟我講話?”
席修道:“煞筆玩意就知道說這些煞筆話,如果我是東西的話,那跟東西說話的東西又算是什麼東西。”
顧清淩涼涼地插了一句,“他可能是南北吧!”
席修emmm:“這個笑話太冷。”
陳俊霖被席修的東西來東西去繞暈了,再聽到顧清淩開口時,忍不住嘲諷道:“嘴皮子那麼六有什麼用?還不是loser。”
顧清淩涼涼一笑,“論loser,確實是比不上你!畢竟,你可是一個有了女朋友還名正言順搶人未婚妻,順便還同時搞大兩個人肚子的種馬啊,這能力,讓人甘拜下風。”
席修捂嘴笑,“可不是嗎?你看這種子多有力。一般人可沒有那個精力。牛逼啊牛逼啊!”
席櫻的孩子沒了,他悲痛萬分,蕭姝麗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怒火攻心,顧清淩的一番話,直接戳痛了他的兩處傷口。
陳俊霖猙獰著臉色,“你們給我閉嘴!”
席修:“略略略,我就不,我就不!這晚宴你家開的。憑什麼你說閉嘴就閉嘴。你孩子什麼時候滿月,我好提著水果來看他,感謝當初你的炒魷魚之恩啊!”
陳俊霖赤紅著眼球,怒不可遏道:“你還有臉說這些,當初要不是你醫術差,害的小櫻沒保住孩子,小櫻也不至於現在還在醫院住著。我都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好,還自己跳出來。”
席修搖頭歎氣,憐憫地看向陳俊霖,“說你眼瞎,你還真的眼瞎。席櫻那點小伎倆就能把你騙的團團轉。你陳家私人醫院的醫生能那麼輕而易舉地人收買,那也是你這個管理者的悲哀。”
陳俊霖警惕地看向席修,“收買?什麼收買?你想挑撥我跟小櫻的關係?”
席修翻了翻白眼,“挑撥?這話說的,我哪是挑撥!”他咧嘴一笑,“我分明是正大光明地離間啊,就跟你坦蕩蕩地搶走人家未婚妻一樣。”
“孩子,回去查查吧!席櫻第一次流產的時候,肚子裡到底有沒有個孩子。以及,我是真的感謝你當初把我炒魷魚了,不然,有你這麼個管理者,這醫院多半也沒什麼前途的。”
陳俊霖聽得有些心亂如麻,他死死地捏著酒杯,不讓自己的情緒外露,“你說的是真是假,我會調查清楚的。若是讓我發現你在說謊,那——”
顧清淩打斷他的話,“先去查吧,以你的智商,我怕你連個皮毛都查不出來。”
“你——”陳俊霖氣的吐血,他陰著臉轉身就走,也沒了繼續留下來的心思。
席修的話到底還是讓他產生了些許懷疑。
上位者多疑,尤其是為人自大又傲慢,那就更是如此。
邵華藝在看到席修跟顧清淩的時候,就離得遠遠的。
看到陳俊霖上前找茬,後來卻怒氣衝衝灰頭土臉地離開時,邵華藝嘖了幾聲,再一次遺憾席修跟顧清淩不喜歡女人。
她見陳俊霖沉著臉就要離開,連忙發下酒杯跟上。
陳俊霖倒是真的把她給忘了,見到她的時候,直接讓她自己打的回去,氣的邵華藝在停車場等了許久,後來還是靠著自己的一張臉攔到了其他人的車,才順利離開,這筆賬她可是要記在陳俊霖的頭上。
顧清淩出席宴會的消息,很快就刷爆了席櫻的朋友圈。
席櫻徹夜難眠,看著朋友圈中的顧清淩露出震驚的神色,上輩子,顧清淩根本就沒出現在這個宴會上。
是的,上輩子!
席櫻是死過一回的人。
前世的她是真的喜歡顧清淩,他年輕有為,長相俊美,家世出眾,不知道是多少千金爭相喜歡的對象。
而她,因為老一輩的關係,非常幸運地成為了顧清淩的未婚妻。
她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顧清淩對她冷冷清清,一點都沒有未婚夫妻的感覺,但是她相信,隻要相處久了,對方一定能感受到自己對他的愛。
可是一場車禍,毀了一切。
顧清淩再也不是那個意氣奮發的顧清淩,他成了殘廢,性格性情不定,陰鷙暴躁,看人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甚至提出了解除婚約,原因是不想耽誤她。
但是席櫻愛他,覺得自己能夠拯救他。
然而,這都隻是空想。
她努力了很久,哀求自己的父母,讓他跟自己舉辦婚禮,以為這樣,就能讓他開心。
可誰知道,雖然礙於席父席母的請求跟她結婚了,但是顧清淩從不碰她,對她比陌生人還不如。
苦守空房,讓她痛苦不堪。
她想靠近顧清淩,但是顧清淩從不給她機會。
是,顧清淩有錢,她吃喝不缺,可是她要的不是這些,她要的是顧清淩的愛。她要的是像被公主一樣的寵愛。
尤其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哥陳俊霖取代了顧清淩在商場的位置,還娶了一個貧民窟女孩,對她寵愛有佳。
蕭姝麗過得越是幸福,就襯托的她越是可憐。
席櫻過慣了高人一等,受人追捧寵愛的日子,又怎麼受得了顧清淩的冷暴力,沒過多久,就提出離婚。
顧清淩無所謂,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看在席父席母的麵子上,他都答應了。
倒是席父席母對這個女兒是失望極了,說結婚是你,說離婚是你,你怎麼那麼能作呢?
席櫻委屈極了,到底誰是你們的孩子?她過得不幸福,為什麼就不能離婚?
席櫻順利地離婚了,卻沒有過得更好。她總覺得圈子裡的人在笑話她,笑話她嫁了個殘廢。
更讓她恐慌的是,他的父母忽然有一天領回來一個青年,滿臉喜悅地告訴她,這是她丟失多年的哥哥。
哥哥?可笑!她明明是獨生女,怎麼會有個哥哥?不可能!這不可能!
原本這公司是留給她的,可是多了一個哥哥,且這個所謂的哥哥明明是個醫生,卻還有經營公司的天賦,這讓席櫻更是抓狂。
就算她沒有經營公司的能力,也不會讓公司給了彆人。
沒錯,他肯定就是來跟她搶奪家產的。
她沒了喜歡的人,不能還沒了家產。
一步錯,步步錯,席櫻爛招頻出,讓席父席母對她失望透頂,席家的繼承權徹徹底底地跟她無緣。
更讓席櫻受不了的是,她這個所謂的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居然跟顧清淩的關係很好,甚至,甚至在她死前,還看到了兩人向全世界宣布出櫃。
她就算是死,這口氣也沒咽下去過。
他搶了她的家產,還搶了她最愛的男人,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林嶽陽,我說了,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為什麼就不相信?是他剛才救了我一命!”
男人沙啞又痛苦的聲音在席修的耳邊響起,席修暈暈乎乎,隻覺得茫然非常。
他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什麼情況?
他茫然地睜眼,發現自己正被人綁著跪在地上,涼意透過地板滲到他的肌膚裡。
此時的他正處在一彆墅中,正前方一男子正神色冰冷而厭惡的看著他。
下一秒,那熟悉又陌生的麵容讓席修想起了一切。
這張臉,席修是死都不會忘記。
是的,席修死了,卻又活了。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不過是順手拉了陌生人一把,免得他被迎麵而來的貨車撞到。
結果下一秒,卻出來一群黑衣人,不由分說地把他綁架到了這個大彆墅裡。
黑衣人的主人——也就是麵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甚至連辯解的機會都不給他,硬說他就是傳說中的姘.頭。
不顧他的掙紮與絕望,讓黑衣人把他給沉海了。
海水淹沒了他的口鼻,被綁住手腳無法動彈的他,硬生生地感受著什麼叫做死亡的痛苦。
他明明是在做好事,為什麼卻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席修死前一直不明白,然而到現在,他也依舊不明白。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重來一次,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重來一次卻是在這個節點?
太慘了!
他咬牙掙紮,卻發現捆著自己的繩子絲毫沒有動彈,席修皺起眉頭,停止了做無用功。
冥冥之中,他好像記得自己力大無窮,能夠輕而易舉地把人來一次倒拔垂楊柳的,又能將人360度托馬斯旋轉。
席修覺得可能是自己重生後,腦子也混沌了。
他從來都是力氣一般,又怎麼可能會掄飛一個跟他一般大的男生?
就在席修茫然揣測之際,林嶽陽開口了,冷酷而無情:“救你?怎麼那麼湊巧。他就在路上救了你這個從布滿監控的彆墅逃出來的人?”
語氣輕蔑又鄙夷。
在林嶽陽看來,陳格能逃出去,一定是有人相助。不然,以他那羸弱的身體,怎麼可能會從到處都是下人的彆墅中逃出去?
“我拜托你不要無理取鬨好嗎?”陳格失望透頂地看著他,“在你的心中,難道我就是那樣的人嗎?你明明知道,我就隻有你一人。”
林嶽陽冷笑道:“這是你欠我的,你就該受著。”
他揮手,厭惡地看了跪在底下的席修一眼,“拉出去,沉海了。”
席修咻地瞪大了眼睛,又是這樣,又是這樣,那他重新回來是為了什麼?是再一次體驗死亡的痛苦嗎?
席修拚命掙紮,嘴巴嗚咽嗚咽地叫著,隻是被塞了布條,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陳格驚慌不已,“不,不行,他真的隻是救了我而已。我跟他不認識的,林嶽陽,你不要濫殺無辜!”
林嶽陽冷眼看著席修被黑衣人拖下去,一手掐住陳格那尖細的下巴,冷酷的雙眼對上他含著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就是你私自逃出去的下場。我說過了,你是我的人,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陳格淚流滿臉,隻覺得心痛得要死,他喃喃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林嶽陽瞳孔微縮,狠狠地咬了對方一口,抱起他就往臥室走去,“這都是你逼的。”
陳格落下了痛苦的淚水,那個被無辜牽連的陌生人就這麼被他遺忘在了腦後。
麵包車裡,席修被扔在了後座,前麵坐著兩個黑衣人,正在討論把他扔到哪片海域。
席修放棄了掙紮,因為前世的他,掙紮了一路,都沒成功。
這一次也不會有例外。
他安靜地側躺在那兒,大概是因為覺得他毫無反抗能力,所以這一次不如前世,車裡就隻有兩個黑衣人看著他。
一個開著車,一個坐在副駕駛座。
席修緩緩地坐起來,避開後視鏡,他看到車子駛出了彆墅區,往海邊開去,前方就是他死亡的地方。
正在這個時候,迎麵而來一輛黑色轎車,低調奢華有內涵,席修在網上看過這個牌子,有錢人都不一定開得起的。
他眼前一亮,發狠似地整個人撲向了開車的黑衣人,努力用自己的肩膀跟腦袋搶走方向盤。
變故突然出現,兩個黑衣人都嚇了一跳,但是很快的,副駕駛座上的黑衣人就硬生生地將席修給拽了下來。
狠狠地揍了一拳,扔回到了後座。
席修痛的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他沒有成功,雖然車子偏移了,但是那個司機的技術很好,根本就撞上那輛黑色轎車。
難道他真的要重複前世的死亡嗎?
那麼重生回來的意義在哪裡?
席修死死地咬著嘴中的布條,青筋跳動,雙眼赤紅,隻覺得蒼天無眼。
下一秒,車子忽然來了個急刹車,席修控製不住地往前撞去,撞得他暈頭轉向的。
怎麼回事?
他齜牙咧嘴一番,才驚覺不對,車子拋錨了?
他慌忙費力地抬起身子,卻見剛才那輛黑車堵在了他們的車前,有人下車走過來了。
席修心中一喜,就當他努力探出頭的時候,副駕駛座上的黑衣人眼神一狠,翻身過來就想一手刀劈暈席修。
席修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那麼機敏過,身子往後一仰,成功地避開了那手刀,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狂跳。
那人已經敲起了車窗,黑衣人想要再下手已經來不及了。
席修見此,開始瘋狂地撞擊車門,暗示這車有問題。
黑衣人目光狠戾,但是礙於對麵是他們boss的死對頭,要是真的不管不顧地開車撞過去,恐怕他們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喂,你好,是110嗎?我要報警,我在XXX路上發現一輛銀色麵包車有些不對勁。是的——”
兩個黑衣人麵麵相覷,均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錯愕之色,什麼情況?穆家是瘋了嗎?居然直接報警!
副駕駛座上的黑衣人連忙開了窗,隻露出一小縫隙,但是這已經足夠對方看到後座被捆著手腳瘋狂撞擊車門的席修。
他對著不遠處的黑色轎車比了下手勢,黑衣人心頭一沉,覺得這次的事情可能有些棘手。
他認得這個男人,是穆家負責人穆劍的司機,而穆劍又是跟他們boss不死不休的死對頭。
被他抓住了把柄,那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