犼比她想象中的要軟一些,這個軟, 指的是嘴。
但他身體條件非一般禽獸能比, 據帝昭所說, 犼是軍院各項體能測試的最高紀錄保持者。
因此,唐颯開審判台之前, 帝昭問過她:“需要帶上我嗎?”
唐颯:“我帶刀就足夠了。”
犼采取了體能戰術,妄圖用“溜神”的辦法, 把唐颯累癱後,自己伺機逃跑。
看著犼在案板上撒歡躲刀,唐颯由衷道:“你可真萌。”
唐颯坐了下來, 轉起了刀:“跑吧,隨便跑, 虛空之內, 隻要我想, 我就可以讓時間停止流逝, 你跑到老死, 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聽到這話,犼猶豫了片刻,仍然固執的與她拉開距離,才敢出聲道:“都說秩序神是最明事理的神, 而我隻是被父……被組織利用,隻是個從犯, 我並沒有直接參與殺人食人事件。雖然我一直利用實習期幫助組織在南山區起陣, 但因為陣一直沒有奏效, 所以從法律上來看,我的性質並不惡劣。”
唐颯冷笑了一聲:“法律?你們披上一層人皮,利用完法律,還要以法律之名為你們脫罪?誰給你的勇氣,讓你麵對我,說出這兩個字?”
犼又往後退了幾步,咽了咽唾沫,小心說道:“可,就算您不認同,法律上,我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罪名。行動的是他們,我隻是個監工,監工雖然可惡,但握住屠刀的不是我,那些罪行,看似是監工讓手下的人做的,實際上,監工也是聽從上頭的指示。我在這個位置上,我不能不做。你以為我想傷害唐娜嗎?我隻是聽從吩咐……”
他在嗶嗶的時候,唐颯闔眼垂頭,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垂落的黑發忽然被風吹起,犼看到她雙手變換著結印,心一緊,知道她是在捏訣。
唐颯緩緩抬起頭,睜開眼,烏黑的眼睛看著犼。
她慢慢站起身,向犼走去。
犼剛要撒蹄子拉開距離,忽覺自己有手有腳,竟然又從原形回到了人形,人形一回,他好像又有了點羞恥心,慌忙撿起衣服圍上。
“上神,上神我錯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的本能捕捉到了來自神的怒氣。
唐颯沒有說話。
她手一抬,犼不管怎麼跑,都是原地踏步。
犼慌了片刻,努力鎮定,轉頭求饒。
唐颯握住了拳。
“我沒見過唐娜。”她說,“但我見過她的照片,她的微博,她的朋友圈,她有個很愛她的父親,她有對未來的憧憬,她叫我姐姐,以為我如她父親所說,真的無所不能。”
“她隻有十六歲。”
犼噗通一聲,跪了。
“我真的錯了!!”犼幾乎是吼出的這句話,眼中也有了淚花,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上神,我選,我選!我死有餘辜,你想知道什麼,我都說,你想怎麼罵我打我都可以,我隻求你給我痛快。”
唐颯笑了。
她飛起一腳,將犼踹出數米遠。
犼爬起來,喉嚨裡腥鹹。
他晃了晃腦袋,望著慢慢走近的黑發少女。
她的手中多了把窄刀,閃著寒光。
“你是用這張人臉誘的她……你利用了她的善良和單純,你騙了她。”
唐颯眼神一凜,刀直直捅入犼的小腹。
“放心,不是要害,死不了。”
唐颯腳踩犼的腦袋,說道:“你們之前承諾過我,天地進入人紀元後,你們也想要人皮要人心,你們向往人的愛戀和真與善,好,我給你們,我給你們!”
“我給了你們,你們卻這麼來用它?!”
犼的額頭貼在砧板上,流下兩行淚。
“我……錯了。”
“她是怎麼死的?”
犼哽咽起來:“……”
“她是怎麼死的!”
唐颯一腳下去,犼噴出口血,咳嗽著說道:“他們……撕碎了她。”
“你就在旁邊看著?”
血沿著犼的嘴角滴落。
“我……就在旁邊看著她。”犼閉上眼,說道,“她望著我,她以為我會救她,最後那一眼……她看向我,從求助變作絕望……我一直看著,就在餐桌旁,對著她笑。”
唐颯抓起他,又是一刀。
“聽清楚了。”唐颯在他的耳邊說道,“這是對人形馳翔所犯之罪的懲罰,你的這張皮騙了她,我就先解決這張皮。至於你的獸心,彆急,慢慢來。”
她拍了拍犼的臉,鬆開手,將手上的血抹在了犼的額頭上。
“沒有罪?沒殺人?沒欺騙?”她劃一刀,便問一句,“罪不深?將功補過?隻是監工?”
犼倒在砧板上,抖了起來。
他的人形被剝了,回歸獸性後,唐颯道:“應該知道你的結局了吧?你這麼聰明。從策劃到執行,上到南山財團,下到學校裡的花花草草,你叱吒風雲,左右逢源,說什麼迫不得已,說什麼並非自願,說什麼那雙手並未染血……”
犼低聲啜泣。
“風雲學長,大權在握。”唐颯冷眼道,“很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