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女兒失蹤了好幾天了, 但邢芳擔心的, 不是女兒不回家, 而是她回家。
因為, 那不是她的女兒,而是高振江。
不過聞婧告訴她,高振江既然離開,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他大概率會選擇其他受害者, 以彆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施子萱失蹤了,為了不讓彆人起疑,她裝作擔心的樣子, 四處尋找,一出去就是一天。
這天,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家,不到九點就早早睡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感到後背一涼,猛地驚醒,她以為沒蓋好被子, 但摸了一下,明明蓋得嚴實。
她翻了個身, 在這冬日的深夜想起了丈夫和女兒,心裡一酸, 流下了兩行淚水。
她雖然活著, 但已經和死了無異,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或許明天就會崩潰。
不知不覺,哭著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忽然,她感到一隻觸感熟悉的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我會照顧子萱,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這把聲音她在熟悉不過,分明是丈夫施偉國的。
她驚醒,坐了起來,借著月光,她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牽著一個矮小的黑影,正轉身走出臥室。
“偉國——子萱——”她哭著追了過去。
這一次,她看清了,是丈夫正牽著子萱的手正要往家門外走。
“你們彆走——”
施偉國沒說任何話,隻是溫柔的笑著看她。雖然近在咫尺,但兩人之間仿佛有一道不可突破的屏障,她無法靠近,隻能看著他們。
女兒朝她擺了擺手,笑盈盈的道:“媽媽要再生小寶寶啊,我會去做你的孩子。”
施偉國牽著女兒的手,最後看了眼妻子,穿過了房門,從屋內消失了。
邢芳打開門,追了出去,但走廊內一片光亮,視線內的事物一覽無餘,但哪裡還有丈夫和女兒的影子。
她跪在門口,失聲痛哭。
—
施子萱身亡的第二天,薛斐就見到了邢芳,她整個人瘦了一圈。不過好在人雖然瘦,但精神似乎不錯。
聞婧和薛斐約了她在一個咖啡館見麵。
薛斐一坐下,就拿出了施子萱留在斌璟酒店的花瓶,“這是高振江的物品,監控視頻是施子萱帶進酒店的,自然歸您所有。我找人鑒定過了,雖然他耍滑頭,這個瓶子不值幾千萬,但將近一千萬還是能拍出的。”
就算是彌補給邢芳造成的損失吧。
邢芳已經處理了女兒的屍體,她看過監控錄像了,使用女兒身體的高振江跑上了過街天橋,然後突然被怪力拽了下來,摔斷了脖子。
而日期正是她見到丈夫和孩子那一晚。
邢芳看了眼花瓶,“這是怎麼回事?”又看向薛斐,“還有她不是逃了嗎?又怎麼跑到斌璟酒店去了?你約得她?”
把高振江約到斌璟酒店去,的確是薛斐的計劃,用酒店的磁場召喚出封在人皮中的冤魂對他進行索命,這樣才能在不背負任何現實懲罰的基礎上殺掉九歲的她。
據後來目擊群眾說,施子萱死之前大喊了一聲:“施偉國——”
那是真正施子萱父親的名字。
所以好多人都說是父親太寂寞來把女兒帶走了,因此有很多不知情的人罵施偉國的。
但是隻有邢芳和薛斐明白,這是真正的父親替女兒報仇了。
遺憾的是,真正的施子萱再也回不來了。
很多起死回生的人康複後講述,他感到靈魂離開了身體,飄在空中,隨著搶救進行,躺在手術床上的身體恢複了心跳,他也嗖的一下飛進了身體內,什麼都不知道了。
由此可知,想要靈魂回到體內是有時限的,真正的施子萱的魂魄離開身體太久了,沒法回來了。
其實就算能,他們也不知道方法,又不是伽梨的信徒沒法操作,而且像高振江那種人,就算真的去死,也不會便宜其他人。
薛斐挑重點將來龍去脈說了,邢芳作為施子萱的母親有資格知道關於高振江的真相。
出乎意料,邢芳聽完了,並沒有出現薛斐認為的激動情緒,隻是側臉拂去了眼淚,恨道:“惡有惡報。”
薛斐謹慎的道:“其實最後將高振江拽下天橋的人,並不是人皮畫像中的人,而是您的丈夫……”
“我知道,他們來看過我了。”邢芳紅著眼睛看薛斐,“萱萱還說,還會做我的孩子,你們覺得是真的嗎?”
薛斐一怔,馬上鼓勵的道:“肯定是真的。”
聞婧也笑道:“如果是她親口說,那一定是真的,所以你要鼓起勇氣,重新開始生活啊。”
薛斐心裡不是滋味,他對轉世投胎沒有了解,但總覺得應該不會是施子萱能控製的,說不定是施偉國教女兒那樣說的,為的就是讓邢芳再婚生子,走完人生剩下的路。
如果是這樣,真相就更溫暖了,這是另一份來自丈夫和女兒的愛,一個善意的謊言。
顯然,這句話對邢芳來說,是起到作用了的,她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我這幾天都在想,丈夫和女兒其實就在我身邊,守護我,看著我。尤其是萱萱,等著再來做我的女兒。”
聞婧笑著點頭。
生活雖然有不幸,但也要繼續走下去,總有愛你的人在默默守護你。
邢芳深吸了一口氣,對薛斐和聞婧笑道:“謝謝你們。”
聞婧道:“不用客氣,我們也隻是被高振江害慘的人之一。”
邢芳看了眼花瓶,“這個,你不需要嗎?”
聞婧搖頭,“你帶走吧。”邢芳見她眼神堅定,也沒多說什麼,抱起裝花瓶的盒子,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真是個好天氣,我想去看看偉國……”
想去丈夫的墳上看一看,謝謝他救了自己,替女兒懲治了凶手。
“慢走。”聞婧和薛斐目送她離開。
等人走了,薛斐問聞婧,“你真的把花瓶都送給邢芳了?要知道高振江拎來的電腦裡,虛擬貨幣都加密了,根本取不出來。”
“你彆忘了,還有徐光頭取出來的金條,雖然不多,但也夠支撐我姐姐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康複所需了。”聞婧歎道:“而且邢芳比我更可憐吧,她把花瓶拿去賣,希望有個好的開始吧。”
薛斐默默點頭,隨即輕歎,“可惜你姐姐……”
聞婧強笑道:“不管怎麼說,我已經知道將靈魂移到另一個軀體內是可行的。我覺得神學和科學是相通的,我會找出其中的聯係,用一種更可行的方法幫我姐姐。”
薛斐腦海裡出現了科幻片裡的畫麵,通過一大機器進行靈魂的調換。
看來聞婧下半輩子的奮鬥目標,就是造出這樣的機器來。
“祝你成功。”薛斐說完,電話響,一看是戚銘,便對聞婧道:“我還有事,先走了啊。”
聞婧默默喝了口咖啡,打趣的道:“也祝你們百年好合。”
“你們也是。”薛斐笑道,起身離開了咖啡館。
他來到咖啡館外,看到戚銘坐在車裡朝他招手,“這邊這邊。”
薛斐拉開車門坐進去,“我餓了,吃飯你請客。”
“沒問題。”
“誒,說起來請客,你請那幾個大師了嗎?”薛斐問道。
他上次跟戚銘說,有事請他幫忙,幫的就是找大師釋放人皮畫像中冤魂的忙。
當然,當時的他,沒見過人皮畫像,隻想借用酒店的奇怪磁場,看能不能召喚出被高振江殘殺的人冤魂。所以讓戚銘去請那個服務於前董事長的大師,希望他們能幫忙。
這些人,薛斐肯定是請不動的,隻能讓戚銘出麵。
結果是,雖然對方不太願意,但看在戚銘他爸的麵子上也同意了,當時隻說試試,結果試完了,並沒召喚出來。
薛斐有點絕望,以為沒法收拾高振江了。
幸好跟蹤高振江得到了人皮畫像,大師們一看,這回可以有了。
一番操作,就有了高振江在酒店大廳遇鬼的情形。
不過,奪取高振江性命的並不是人皮中的冤魂,反倒是施偉國。
所以,是不是可以證明愛和恨都可以很強大?鬼有恨意,但也有愛意。
戚銘撇嘴,“我請了,可他們說不用,我也沒堅持。”
“那人皮畫像呢?還在他們那裡保存嗎?”
“據說銷毀了。這種東西留著就是禍害。再說了,一個外國神就彆在這兒橫行了,麻溜回家去吧。”戚銘哼道。
薛斐靠在椅背上,伸了懶腰,“現在,總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藍精靈是誰,調查清楚了,迦梨女神。
…
吃晚飯後,回到戚銘借給他的住宅,薛斐將那個都市傳說的手機拿出來,看到上麵還保持著提問的頁麵:一閃而過的畫像是誰?
薛斐不屑的一哼,輸入了答案是:迦梨女神。
頁麵卡了一下後,跳出一個提示框:回答正確,請等待領取獎品。
薛斐長籲一口氣,就為了這四個字,他都折騰了多久了,還跟一個轉世魔君鬥了一番。
他拿著手機,坐到沙發上,選了個舒服的姿勢,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等待獎品的出現。
這次應該獎勵他的獎品是:他跟戚銘談話失去的記憶。
不過,他也在想,如果他們是被催眠的話,會不會他恢複記憶後,明天早上起來又被刪除了呢?
這時屏幕閃了下:獎品送達。
接著閃了下,出現一個視頻畫麵,畫麵是以薛斐為第一視角,在看麵前的戚銘。
“還真是我失去的記憶啊。”薛斐吃驚的低喃。
戚銘坐在他對麵,表情無奈的道:“既然你要問,我就跟你說好了,就是高三那年夏天,我健康突然就惡化了,白血球超標,具體數量我忘了,反正超乎正常人n倍那種,請了很多名醫都看不明白。我爸爸和我媽媽愁死了,半夜悄悄談論這件事,被我聽到了。
我轉天就告訴你了,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畫麵中薛斐自己不滿的道:“是啊,然後你就失蹤了,弄得我跟個鰥夫一樣。”
“啥,寡婦?”戚銘笑道。
“趕緊說正經的吧。”薛斐聽到自己的聲音催促道。
“後來我爸爸似乎想到辦法了,帶我坐飛機去了南邊一個道觀,據說這裡本來是要拆遷的,但被我爸把原本的地產公司收購了,拆遷取消了,道觀保住了。為了感謝我爸爸,那個叫[嗶——]的人決定幫幫我。”
拿著手機的薛斐震驚了,靠,原來還帶消音的。
難道這個什麼道長就是關鍵詞,不能暴露他的名號,一旦除了戚銘父子之外的人知道,就會被刪除記憶。
所以手機識彆出了關鍵詞,貼心的幫他消音了。
薛斐咽了下唾沫,繼續看了下來。
視頻中的戚銘道:“[嗶——]跟我爸談了很多,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隻覺得周圍山清水秀,心想要是能活下來就帶你來玩。然後吧,好像住了七八天後,[嗶——]弄了超大型的法壇,非常有氣勢,我都被嚇懵了,反正就是一陣做法,最後拿出一[嗶——],叫我吃了。對了,口感特彆奇怪,剛進口腔就像化了一樣,我感覺不到它了。”
視頻裡的薛斐自己道:“那是什麼東西?你大老遠過去吃了粒棉花糖?”
“誰知道呢,就算是棉花糖也好,確實管用,之後從道觀下來,再檢查我就一切正常了。你說玄不玄?”
“你這是續命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