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州先是一怔,很快就被小姑娘各種折騰新郎和伴郎們的法子給弄得又好笑又無奈。
什麼生吃雞蛋,裡麵放了豬油、醬油都是好的,你見過放了一團麵粉裹在一起偏偏是生的,吃起來差一點要吐出來。
可一想到這麼多人,自己真要吐出去,少不得被人說浪費,最主要的是作為發起人小姑娘肯定會受到一些年長人的責難。
陳錦州哪裡舍得,一咬牙就吞了下去。
作為新郎官,張建設自然也避不開這一劫難,在經曆了五六道關卡後,終於抱上美人,也不顧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與世俗不符,直接抱著杜鵑撒腿就跑,連迎親的吉普車都落下了。
杜鵑的土胚房小院裡,張大娘看得無奈又好笑,還得在鄉鄰麵前替小兩口圓場:“建設這孩子,怕是擔心雪地裡車子打滑呢。還好兩家離地近,都是村子裡,又是知根知底的,不算太委屈杜鵑這閨女。”
“那是,誰不知道你們老張家厚道。”
“就兩步路嘛,我們都懂的。”一副過來人的模樣,結婚當天,那對新人不都是猴急猴急的,就張家,年中那場婚事,那新女婿著急地跟猴子上臉了似的,幸好喜子那孩子終於罷手,鬆口喊了姑父,讓人把張秀秀接走。
說起這事,張家也算是苦儘甘來了,張隊長和張大娘放下了一樁心事了。
另一邊,舒曼等人走後,收拾了一下屋子,才拿起一個包袱,跟著陳錦州往杜鵑的新房過去。農村這邊,本來還能吃上酒席的,但現在這個情況,吃也吃不上太好,想著趕在年前,張隊長花錢買了村裡半頭的豬,打算在村委會前麵的平地裡吃殺豬菜當喜宴了。
這個時間點,自然是還沒有到。
舒曼過去是把自己的賀禮送過去。
白玉英之前是郵寄了一台收音機過來,她的意思是以後杜鵑不管是在村裡還是去部隊上都用得著,不用擔心一個人悶得慌。
她出手大方,舒曼自然不能比,想了想花錢買了些料子,做了身米色的呢大衣,又給做了件比較符合這時代但略有潮流感的西裝褲,到時候上身配著襯衣或是毛衣都好看。
這東西讓杜鵑自己整治,她肯定舍不得。
舒曼就隻好自己來,總歸是自己來到這裡第一個伸出援手對她好的人,下意識地也就多操了些心。
“聽說這次孟海東也給了賀禮?”村裡的人要麼去村委會了,要麼去杜鵑那裡看熱鬨了,路上沒什麼人,舒曼勾了勾手,兩根小指頭很快就纏繞在一起。
這對那些人是陳錦州的人來說,是不敢置信的。
也唯有在舒曼麵前,陳錦州是放鬆的,也是像個笑容無害的大狼狗心甘情願地任由她擺弄。
當然也是現在,唯有小指頭的位置保護地比較好。
陳錦州:“暑假時候演習出錯,孟海東雖沒有被降職,但在上頭那邊也記了一筆,想升職不說難,就是搞點小動作也不容易。老叔公花了大力氣把張建設調到以前老戰友的下麵,雖說還是隻是個班長,而且還是新兵班長,但總比在原來的地方好。”
本來老叔公還沒有下定決心,但誰叫恰好孟海東演習的似乎犯了錯誤,雖有孟家積極周旋,但也足夠讓他明白眼前的情況。
老叔公其實覺得很可惜的,本來靠著孟海東,後麵誤打誤撞地與陳錦州有了接觸,隻要穩紮穩打個幾年,張建設接下來幾年排長是最少的。
他年紀大了,還能有幾年好活。
隻是透了話到上頭,對方也讓他早做打算。
老叔公不得不重新調整步驟,甚至提早把陳德生送到部隊裡,後者現在就是張建設的兵,兩個人也算是有份情誼,以後也能幫上張建設。
至於孟海東那邊,他都和陳錦州打起來了,自然是早走造好。
不過這種走,也不是讓兩邊的人決裂。
張建設不會做這種自堵前程的事情,孟海東也不會,他可不敢讓手下其他跟著自己的人寒心。
這一次張建設結婚,孟海東送了賀禮人卻沒到,有時候也能說明了他們之間的一種現象和關係。
杜鵑結婚後,也就快過年了。
這一個年,紅旗村上下都過得很好。
有一件事情要說一下,張紅軍鼓惱的大棚菜非常成功。
在彆的地方隻能吃秋天囤積起來的大白菜白蘿卜的時候,舒曼的飯桌上偶爾能見到新鮮的蔬菜,這都是杜鵑送過來的。
她倒是想買一些,不過冬天的蔬菜太過緊俏,生產隊裡麵基本沒有留下來,全部被送到省城裡,也有可能還銷往彆處,這些舒曼就是不知情的了。
村裡麵唯一能嘗上一些的除了老叔公意外,也就負責大棚菜的幾個人,畢竟辛辛苦苦一年,總不能一點勞動成果都品嘗不到。
順帶的,杜鵑作為張家兒媳婦也受到張家人的照顧,舒曼算是被捎帶的。
因為這筆不菲的菜錢,今年的工分更加值錢了些。
每個人拿到手的錢,平均都多了十幾塊錢,而張家腰包更是鼓囊囊的,舒曼幾次看到李月娥都笑得合不攏嘴。
自從杜鵑要嫁給張建設後,雖然張家還沒有分家,但張大娘已經不怎麼收兒子的錢了,基本上誰掙的給誰,當然兒女給的孝敬是另一回事。
因而,李月娥結婚這麼多年,也算是第一次掌上家,有了能動用的錢,今年回李家村的似乎腰杆子也硬挺了許多。
一切的一切,都往好的變化。
舒曼今年沒有回上海,天氣太冷了,基本上就是縮在炕裡動也不願意動,有時候陳錦州摸黑過來,兩個人瞎胡鬨一番,就當做是運動了。
到了第二年的年中,放暑假的時候,舒曼厚著臉皮找上陶主任要了假期。
她是回去參加舒安的婚禮。
他和白玉英要結婚了。
聽說是舒安開的口,從白玉英的信裡,得知開年後,白父的身體一下子就不好了,勉強好一些,又出去拚命。
白玉英為此哭了好幾次,再見舒安的時候,他就提出結婚的事情。
陳錦州也是要趕著一起回去,為此他找上徐老把暑假的任務通通取消。
徐老聽了十分頭疼,雖說這個陳錦州吧,有時候氣得他吹胡子瞪眼睛的,加入他們這個部分替國家乾活明顯還是有私心的,這一點是萬萬不如他的父親。
可偏偏他能乾,有本事,許多事情到了他手裡,總是能辦好。
徐老對他簡直是又愛又恨,但更多的是一日複一日的器重,對於陳錦州要請一個暑假這麼久的時間,哪裡願意答應。
陳錦州也光棍:“您要不讓我去,陳家的媳婦跑了,我可不管?”
徐老愣了愣:“要結婚了?”不對:“你彆蒙我,你那小知青年紀可還是不夠。”舒曼和陳錦州那點事情,基本上不用問,查都查清楚了,甚至在舒曼不知道的時候,徐老已經偷偷來看過,為此還和陶校長私底下探討過。
最終不得不承認,不管舒曼是不是最合適陳錦州,但她的確讓陳錦州最高興也最喜歡。
對他們這幾個真心心疼陳錦州的長者來說,這就夠了。
“不是結婚,難不成我不能先訂下?”陳錦州在得知舒安要結婚後,就為這一天的到來做準備,之前不敢提。
現在可不一樣。
他這一年多,也不是沒有努力,找著機會就到上海刷臉。
不說舒父十分喜歡自己,但至少已經能接受他這個人了。
於陳錦州而言,這就夠了,更彆說舒母見了他,基本上就跟看親兒子親女婿一樣。有時候給舒安做衣服,都會記著陳錦州這一份。
可見,他的努力是有用的。
從上海回來的時候,舒曼算是和陳錦州定下婚約了。
在舒安結婚後,陳錦州戰戰兢兢提出要求後,舒父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倒是舒母笑著說道:“我早在等你說起來了,有個名分也好。”
年輕男女在遙遠的東北,家裡長輩根本看不到,乾柴烈火的,也擔心他們出事,訂婚了基本上也算是半個結婚的人了。
現在的人,訂婚可不同後世,說退婚就退婚,跟談戀愛失敗一樣。
基本上能定下婚事的,一百個人裡麵也就那麼一兩個發生變故的。
在舒曼重回東北的那個秋天,學校開學沒有多久後,杜鵑隨軍的日程也提上來了。
張建設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以一己之力擋住差點爆炸的地雷,最後在床上躺了兩個月的前提下,終於升上副排長,勉強到了能申請隨軍的條件。
杜鵑是去照顧他的。
因為張建設的情況,部隊裡還會幫忙安排杜鵑的工作,原先屬於她掃盲班的崗位也被新來的女知青替代。
在送走杜鵑後,舒曼鎖上了紅旗村院子的大門,收拾收拾東西去了鎮上。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張紅軍把大棚菜成功的功勞分到了她和遠在上海的舒安身上,雖舒安的好處且不去說,對於舒曼的直觀好處,就是學校裡立刻給她轉正,還在公社的操持下,被分配了一間單身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