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娥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她不心疼嗎?
甚至剛才吃了李美麗他們的心都有了,可在她第一個想法是喜子把人撞到在先,雖說對方過分了些,可畢竟喜子先有了錯。
這樣的認知本是應該的,過去許多年,大部分的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除了那種混不吝的會不分青紅皂白隻讓自己占理。
可李月娥發現自己錯了。
喜子是在乎的,也覺得受傷了,若不是春花的話,他就真的要被大人冤枉了。
“我怎麼就沒有問一問呢。”張大娘說出了張家人的心神,張秀秀嘴唇微微蠕動著,看向喜子的眼神是歉意的。
“奶,我沒事,不疼了。”喜子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怕人不行還用力拍了拍剛才被踢到的部位,聽到他悶哼一聲。
張大娘就紅了眼,嘴裡嘟囔道:“哪能不疼呢,哪能不疼呢。喜子啊,咱們去看看醫生?”說著還看了舒曼一眼。
舒曼點點頭,這個情況下,誰還要心情吃,就是有肯定也不是在飯館裡了。誰知道剛才李美麗會不會不甘心,回去又拉一幫人過來。
她倒是不擔心。
就怕張家人到時候又氣又難受,總不能人家好心過來幫自己搬家,當娘家人給她溫居,最後還弄得他們不舒坦吧。
王老根去把馬車駕過來,舒曼就去找飯館老板,讓他把飯菜打包了。
一聽這個要求,那飯館老板也是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人家不吃就走了。
他倒是想說免費,可這話真的說不出口,總不能自己腰包裡出錢去補吧。
不過人家難為情,給舒曼抹了零頭,又奉送了一片西瓜。
這也是他權力氛圍內能做的主。
舒曼也沒有為難他,接過飯菜,答應回頭把盒子這些還給他,她準備這些讓張家人帶回去吃,不過地先帶喜子去醫院看看。
王老根把人送到車站,舒曼同李月娥帶著喜子上車,其他人就先回去。
從縣城醫院裡出來,李月娥才堪堪放心。
也不知道說是陳耀文這個人真的沒用,用力吃奶的勁也沒有傷到喜子要害,還是農村娃果然皮實,但總體來說,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
舒曼忍不住揉了揉喜子的頭發,邀請李月娥:“先去飯館吃飯吧。”
李月娥左右四顧,搖頭:“我們買幾個饅頭對付著吃,想吃什麼回家都能吃,你不是打包了好多菜嘛。娘肯定等我們回去的。”要不是張秀秀的情況,以及春花不合適帶過來,當時張大娘都要跟過來了。就這個檔口,絕對不會在不知道喜子的情況下,一家人還安心地自己吃大餐。
舒曼讓她們母子在原地等,自己去買了幾個肉包子,又看有牛奶,又要了一瓶,為了能帶走瓶子,還多付了一毛錢當押金。
她們路上來得及,又在醫院耽擱了下,中午根本每次,舒曼的肚子都開始叫喚了,李月娥母子怎麼可能不餓,之所以沒答應,她心知肚明估計是覺得自己剛才在醫院掏了錢,心裡過意不去,不肯再浪費。
但吃飯怎麼能說是浪費呢?
那都是進自己的肚子。
三個人拿著肉包子在車上吃,吃完後,舒曼幫著送到鎮口那裡,正好有馬車,等他們離開後,這才回去自己的新家。
房間都被張秀秀和蔡國棟夫妻收拾過。
舒曼先去找人換了把鎖,拿著臉盆去接水,打算重新清洗一下。
每個人的習慣不同。
張秀秀其實已經非常細致了,但她的身體的確不方便,指望蔡國棟一個大男人,還是有些勉強,可能跟陳錦州在一起久了,對周遭的環境就更加挑剔一些。
雖不至於每日起來,被子要折成豆腐塊,但也都是鋪的齊整,屋裡屋外也會打掃地非常細致。
就像現在這樣,在邊邊角角隨手一模,手指上麵就沾了灰,舒曼已經不怎麼能接受了。
就在舒曼挽起袖子洗刷刷的時候,在床上躺了一個下午,越趟越憋氣的李美麗猛地起身,大力推了推坐在桌子前麵的趙成。
“你是教書教傻了,沒看到我嗎?你就不問問我這是怎麼了?”
趙成瞥了一眼,唉聲歎氣一個下午了,他又不是聾子。同樣的,飯館裡的事情,他哪能不知道?舒曼是因為搬家請了假,但自己可是在學校裡。
不巧的是,從學校裡回來,正好會經過那處飯館。
哪怕他不去刻意打聽,都有的是人心懷暗胎的把消息傳到他的耳朵裡麵。
說他讀書讀啥了
怕是她和陳耀文兩個人腦袋被驢踢了吧,都說一樣是姓陳的,陳耀文能和陳錦州那人比?就是麵前這個李美麗也不夠舒曼一個手指頭的分量。
問了有用嗎?
趙成在心裡嗬嗬笑了。
“一個兩個,都是沒用的男人。”李美麗對著趙成的臉氣不打一處出來,偏他跟沒聽到一樣一聲不吭,真喊他出去,也能跑彆處去混。
說多了,反而是浪費自己的口水。
隻是想著白日裡的事情,想著那舒曼前些年第一次見的時候還隻是個土土地穿著土黃色棉服的小知青,而她是學校裡最漂亮的老師。
如今卻是風水輪流轉一般,想著對方在飯館裡看在的眼神,就跟看馬猴似的。
要是當年,當年她再用力些,再放下身段一些,把陳錦州抓住,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李美麗盯著趙成的背影,捏了捏腰間努力收回去的贅肉。
兩年的時間,足夠讓一個身體遭受過數次傷害的曼妙少女變成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
她再三努力,也不過是像在耍猴戲般,騙騙自己。
不對,還有陳耀文。
李美麗垂下目光,想了很多,想到反咬自己一口的妹妹,想到一開始以為是潛力股被騙到手的趙成,想到一開始唾棄自己但自打重新上了床後一麵依然嫌棄卻又像上了癮一樣找上自己的陳耀文。
趙成坐在桌子前麵,攤開的書依然還是那一頁,一直聽著後麵的人自怨自艾,聽著洗漱的聲音,聽著她窸窸窣窣爬上/床的聲音。
這才起身推開椅子,直接跑到廚房淋了一桶冰水後,摸回已經變黑的屋子裡,憑著記憶爬上床,摸索著伸了手。
幾聲不輕不重的拍掌後,屋子裡麵想起壓抑而又痛苦的歡/愉聲。
趙成一麵奮勇前進,一麵分心想起土家坡的妻女,沒多時腦海裡的畫麵被在學校裡勾搭自己的李曼麗代替,想著她此刻怕是在陳耀文的床/上發/浪,心裡立時發了狠。
李美麗猛地就喊出聲,恨恨地拍了拍趙成的後背,而後主動環了手抱住。
明明同樣是當老師的,但在農村裡當過知青的趙成比起陳耀文更有一股蠻力,而後者卻是在同張秀秀離婚後,繼而發現李曼麗和趙成的關係後,在床上的舉動越發變/態起來。
李家姐妹就像是著魔一樣,先後沉淪下去。
或許也有一種我不好,也要拖你下水的心情。
既然都沾濕了腳,四個人誰也彆想上岸。
舒曼第二天就在辦公室裡看到趙成。
他是來替李美麗道歉的。
頂著一張有些淤痕的臉,笑容卻是十分和煦。
要不是知道趙成的為人,舒曼有時候覺得大概也會被學校裡的一種流言洗腦,覺得在那複雜的四個人關係中,趙成隻是個受害者。
當然學校裡關於他們的流言很多,有李曼麗的,也有李美麗和陳耀文的。
隻是學校裡終究是教導學生的地方。
作為育人為本的老師,有這樣或那樣的流言真的好嗎?
想到之前在陶主任那裡聽到的話,舒曼抿了抿嘴,平靜地接過趙成手裡提的東西,不收白不收,喜子的確受了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