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陷入猶豫,不禁死死地抓住了身下棉被。
看她在糾結,嫦曦隻是笑笑:“我先幫你換骨,這段時間你好好考慮。”
有血菩提護身,換骨並不疼,可以說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閉上眼靜靜思考,一直以來千絲媚都捆綁著她,不知何時爆發的蠱毒對她來說是一顆不定時炸|彈,比起那點疼痛,雲晚更討厭被強行禁錮,受製於人的感覺。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瓣,內心已經有了答案。
“除。”
嫦曦抬眼。
雲晚下定決心:“除吧。”
“好。”嫦曦先給她兩顆靈丹,“吃下它,可以減緩疼痛。”不過千絲媚是流動在血脈裡的,就算喝下一瓶靈丹也效果輕微,頂多算是心理撫慰。
雲晚喝了丹藥,重新闔眸。
嫦曦把換下來的壞骨擱放在盤子上,又把從天吳身上取得來的靈骨按進去,這裡除了後背有些酸脹外並沒有其餘的感覺。
“我要準備抽取千絲媚了,最後問你一次,你可想好?”
雲晚深吸口氣,重重點頭:“想好了。”下定決心的事,雲晚不會後悔,再疼都不會後悔。
“好。”嫦曦也沒再猶豫,指尖掐咒操控起血菩提,紅色靈株緩緩自心脈抽離,嗅著千絲媚的味道而去,當它刺破皮肉紮入血脈時,難以言喻的劇痛蔓延全身。
雲晚控製不住痛呼,豆大的汗珠瞬間遍布整個後背。
防止咬舌,她卷起一旁的毛巾塞入口間,指甲因用力而嵌入掌心。
血菩提並不會因為她疼而停止,它一直在血脈周遊,但凡發現千絲媚蠱便會利用自身能力將之蠶食,這對雲晚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受儘折磨的過程。
千絲媚早就融於自身血肉,血菩提蠶食千絲媚,就好比生吞她的血,活吃她的肉。
過度的疼痛讓身上的每一條青筋都爆起,最為糟糕的是,千絲媚為了保護自身,會在危難時不住刺激著宿主神經,讓宿主時刻保持清醒,直到忍受不住痛苦而主動選擇結束。
可以說她正在遭受雙重折磨。
嫦曦指尖勾動,瞥向雲晚那張灰白的麵龐:“我可以停下。”
她耳朵轟鳴,對聲音的感知早就模糊,但還是搖頭,哆嗦著嘴唇說:“……繼續。”
原主死了,可她還要活著。
隻有背棄過去,才可重獲新生。
“繼、繼續……”雲晚咬著毛巾重複一遍,發絲早就被汗水打濕,那雙眼卻愈發的清明堅定。
她本是可以像以前那樣依靠謝聽雲的。
但是不公平,對謝聽雲不公平,對自己也不公平。謝聽雲若在還好說,若謝聽雲不在呢?她會遭遇什麼,會變成什麼樣子?
所以再疼,她都要忍著。
血菩提已經遊動到心臟處,嫦曦施針護住心房,防止千絲媚亂竄而導致心臟劇裂。即使如此,千刀萬剮之苦仍是從心口的位置炸裂。
她大叫一聲,因劇痛蜷縮成蝦米。
意識模糊,雲晚的眼前竟然出現了幻覺——
“放開我——!”
“不要碰我——!”
燭光瘋狂搖曳,容顏絕色的少女被五花大綁在床上。
有人點燃香爐,隨著香霧蔓延,詭譎的毒蟲直接爬到她的手背,她不住尖叫,仍阻止不了毒蟲入體。
“父君,父君放過我……”
“放過晚晚……”
她在哭,在求饒,一聲接著一聲,神色,表情,每一處都寫滿絕望。
不知為何,雲晚也跟著濕了眼眶,閉閉眼,再睜開時畫麵消散,又回到如今的場景。
“啊!!”
心臟又一次劇縮,雲晚躬身吐出口鮮血,用儘力氣揪住嫦曦袖子,“你……你讓我暈過去。”她難以忍受,這種折磨好比淩遲,不,這就是淩遲。
她不住咯血:“讓、讓我暈過去……”
嫦曦嗓音淺淺:“那樣你會醒不來。”
千絲媚在身體裡沒有規律地四處遊走,一旦雲晚昏迷,很可能會直接死去,很殘酷,但是她必須要保持清醒直到結束。
血菩提已經蠶食了一部分,千絲媚極具聰慧,深知危險之後,竟侵向雲晚的神識,織造幻境。
人在痛苦之中是沒有所謂的意誌力的,她眼瞳通紅,看到嫦曦的臉變成虛影,最後慢慢凝聚成天吳神的模樣。
雲晚的唇瓣不住顫抖,理智全無,掙紮著握住銀針向嫦曦刺去。
嫦曦目光一凜,正要出手,就見一道湛藍術法砸在雲晚額心,她身形晃了晃,手指鬆開,銀針掉落在地,重新栽倒回榻上。
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嫦曦精神緊繃,“誰?”嫦曦停下動作,喚出彎刀,起身擺起攻擊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