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闖樓者,死!”
幾隻人馬妖擋在前方,一支支箭羽飛來,李玄明一劍劈開妖箭,劍息震碎半妖丹元,他扭頭問道:“說起來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救她同門。”
“啊?”李玄明一頭霧水,“她同門在哪兒?”
事情複雜,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救人才是要緊事。
雲晚見華貞跑得氣喘籲籲,看不過去,直接把人背了起來。
華貞怔了怔,怕拖累到雲晚,又怕強行掙紮會壞事,便一動不動趴在她身上,為雲晚指明方向。
這處人造秘境分成大大小小數個區域,有賭場也有交易場,最樓上的便是……青樓,合歡宗所有女修們都被關在上麵。
若有客人,她們就去接待;若沒有,就被關在各自的房間裡,日子過的連狗都不如。
雲晚一路殺上去,透過一扇接一扇的房門,陣陣曖昧的動靜自裡麵傳來,跟在後麵的兩兄弟聽得耳根發熱,哪怕他們沒開過葷,也知道裡麵都在做些什麼齷齪事,再想到華貞的身份和她口中的那句同門,隱約猜出了內情。
他憋不住火氣,不禁唾罵:“一群畜生。”
多年前,合歡宗一夜被滅門,剩下的弟子不知所蹤,許多人都認為她們可能是死了,畢竟合歡宗的女修沒有自保能力,萬萬沒想到會落到這般田地……
雲晚放下華貞,一腳把門踢開。
房內的男修正強行對女修采陰補陽,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他一個抖聳,翻身滾下來,著急忙慌扯住被子遮擋身體:“你們誰啊?沒看……”
話音未落,一道奪魂咒射穿他的心臟,男子瞪大眼睛,倒地不起。
“去找人。”
雲晚吩咐下去,一間房一間房地搜,凡是遇見強行采補的男修,一個都沒放過。
還剩下最後一間房。
雲晚強行破門,昏暗逼仄的房屋內,女子腳戴鐐銬,牲畜一般鎖在床柱上。
突如其來的光和陌生人讓她眯了眯眼,什麼也沒說,默默地把腿分開。
雲晚不禁屏住呼吸、慢慢接近。
那張臉是記憶之中的熟悉麵孔,可是雲晚卻沒有辦法把她們重合在一起,她衣不遮體,日複一日地采補讓身體到心智都遭受了巨大的傷害。
“師姐……”
“寧師姐……”
自從被帶過來,她們基本沒有碰過麵。
寧樰是合歡宗三師姐,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誰也瞧不上,如今卻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哪還有曾經的張揚。
師姐妹們都圍了過去,抱在一起哭作一團。
雲晚很小心地靠近,害怕嚇到她們,說話聲格外小心:“你們都彆害怕,我帶你們出去。”
她上前把鏈子扯斷,寧樰卻靠著床柱一動不動。
“出去?去哪兒?”
寧樰難以相信任何一個來到這裡的人,略帶嘲意地看著雲晚,“去哪裡?”
華貞此時站出來替雲晚說話:“寧師姐,她真的是來救我們的,你快點起來,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寧樰根本不相信。
誰會好端端地替她們涉險,她的視線先是掃過雲晚,然後又看向後麵的李玄明,冷笑:“我懂了,你是想把我們騙出去,再賣給他們對不對?”
耳邊已傳來腳步聲,雲晚還沒來得及給自己辯解,寧樰便指著她嘶吼——
“你們都是一樣的,你們和外麵那些人都一樣!”
“我誰都不信!!”
她不住著癲狂地喊叫著,雲晚隻能暫時止步。
負責把門的李玄明看了一眼外麵,著急提醒:“晚晚快點,他們都過來了!”
下麵烏壓壓一片,少說也有百來號妖,憑他們幾人的實力,根本難以應付。
如果她們不配合,雲晚也不能強行帶走,咬咬牙,也顧不上其他,直接撤去靈印,蹲下/身好讓她們看見自己的本來模樣。
雲晚扣住寧樰肩膀,強迫她冷靜:“師姐,我是雲晚!”
雲晚聲音不大,瞬間讓滿屋寂靜。
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澈靈力填滿房屋。
突然增長的靈力讓李玄明和李玄遊愣了好久,然後齊齊看向雲晚,眼睛一下子瞪直,刹那之間忘記呼吸。
她生得絕色,烏木般的長發攏著瑩玉的麵龐,驚鴻豔影,眉眼似畫,竟讓這間逼仄潮冷的屋子都跟著堂皇起來。
李玄遊兩兄弟從來沒想到雲晚突然會變成這幅麵容,一時之間不知該驚愕她的易容術;還是該驚愕她的容顏,這張臉過於美顏奪目,好看到讓大腦歸於空白,除了傻愣愣盯著,再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看個屁啊!”李玄明最先回神,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都過來了!!”
李玄遊恍然驚覺,最後看了雲晚一眼,這才布陣擋敵。
寧樰確實是冷靜了,哆嗦著指尖碰了碰她玉白的麵頰,眼中慢慢有了焦距,“雲、雲晚?”
“是啊師姐,我是雲晚,我們一起離開好不好?”雲晚語氣急促,“我保證能帶你們出去。”
不單單是兩兄弟,華貞和其他女修都沒想到她竟然會是雲晚!
幾年前合歡宗被千人攻門,雲晚被救,其餘同門失散,剩下的爐鼎者最為淒慘,都被雲天意所控製,暗地裡進行強行采補。
她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雲晚。
雲晚自小便是合歡宗最美的存在,有她所在,天地無光,萬物失色。
因生得招搖,雲晚從小偏得掌門特有的照顧和嗬護。
掌門總說,若她不是這般體質,哪怕隻憑著相貌也會獲得千恩萬寵。
那時多少人嫉妒她的傾城之姿,嫉妒掌門對她的特殊,明裡暗裡使著小心機,直到山門被破,數人被擒,她們才意識到容顏過美並非好事,最起碼對她們不是。
回想昔日種種,幾人閉目垂淚。
雲晚趁機扯斷她手腕的鏈子,順便披了件衣裳過去,“下麵的人馬上就要殺過來,你們和我的人走,他們會平安把你們送到外麵。”
雲晚拉住寧樰手腕,發現對方依舊一動不動。
她不再哭了,蒼白的臉蛋隻剩兩行不太明顯的淚痕。
雲晚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師姐?”
她忽然說:“殺了我吧。”
雲晚神色一緊。
“出去後又能如何?再被下一個人抓住?再淪為另一群人的玩物?”寧樰自嘲一笑,“你現在有無極宗庇護,不用整日擔心受怕。我們呢?我們無親朋無父母,無依無靠,隻能繼續作為爐鼎活著。”
寧樰渾身顫抖,咬著牙說:“我們連人都算不上。與其這般,倒不如死了。”
寧樰的話令其他女修動容。
她們不是沒有嘗試跑過,然而每次都會被那些人重新抓回來,除了作為被采補的爐鼎,就連一頭牲口都不如。
妖族看守已逼至門前,李玄遊兩兄弟提劍抵擋。
不住催促:“雲晚快些,他們要封鎖秘境了!”
一旦秘境被封,將很難從裡麵出去。
外麵是廝殺聲,陣陣傳至耳畔。
雲晚收緊的拳頭最終沒忍住,化作一記耳光打在了她臉上,寧樰頭一偏,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在疼痛的同時也讓她清醒了過來。
雲晚抬起她的臉,強行逼迫直視自己,“是啊,死多容易,走過黃泉路,趟過引渡河,一碗孟婆湯下肚,前程往事皆拋之。”雲晚一字一句,“可是比起死,為何不先想法子活出個人樣兒?等哪天真死了,彆人念的是你的名字,而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爐鼎!”
怒意讓她盛極的眉眼越發灼灼。
寧樰因雲晚的這席話而愣了愣。
雲晚不可能因為她一個人就在這裡焦著,起身重新把靈印戴好,順手把刀子丟在她腳邊,語氣平靜不少:“你想死我不攔著;但如果想活,就快點起來和我殺出去。”
雲晚沒有多看她一眼,來到門前,抬手驅使器靈,迸發出的靈力宛如月光般灼目,妖族難抵,很快被玄靈吸食魂魄。
華貞呆呆地注視著那道纖細的背影,不禁呢喃:“晚晚……變得這麼厲害了?”
印象之中,她好像隻會躲在掌門身後哭,就連被無極宗帶走的時候都在落淚,哪怕是在戰鬥力不怎麼強的合歡宗裡,雲晚也顯得弱小。
華貞覺得雲晚陌生,又想起雲天意。
算一算兩人也是兄妹,可當時雲晚讓她下手的時候沒有片刻猶豫。
也許……
她過得不好。
華貞鼻尖一紅,慢慢鬆開寧樰站了起來,“師姐。”
她還在哭,眼神卻變得堅韌:“我想去外麵,不想再被任何人欺負。”華貞對著她哽咽出來,“你和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匕首在暗色中發亮,寧樰握住,卻發現沒有勇氣下手。
透過刀刃的反射,隻看到容顏灰白。
她張了張嘴,乾澀地發出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