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垂眸掩去眸中神色,恭敬作揖:“弟子認為,以雲晚的修為不應同行。”
謝聽雲本一言不發,聽聞此話,耷拉下去的眼瞼緩緩抬了起來。
他放下茶盞,發出不輕不重地響動,語調跟著清冽:“她修為如何,本尊最為清楚,如若真遇見危險,本座也會照料,不勞師侄操心。”
利用地位壓人,謝聽雲最擅長不過。
果不其然楚臨的臉色變得難看幾分。
幾人還沒開始上路,氣氛先一步僵持。
琉塵適宜地打破沉默:“雲晚不久前毀了墨華金丹,還平安無事的逃出魔界,光這兩樣其他人就做不了。我身為師父,可以肯定地說她的實力不容小覷,你大可放心,她絕對不會拖人後腿。”
楚臨眼中閃過訝異,看向雲晚的目光越發陌生。
她姿態從容,落落大方地與之對視,眼中坦蕩,不見曾經的半點羞怯。
楚臨的內心翻江倒海的都是不解疑惑。
她先是隱姓埋名拜入昆侖宗,接著又毀墨華金丹,一切種種,都不像是雲晚能做出來的事。
腦海中倏然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也許……雲晚早已被奪舍,現在這幅身軀裡的,而是彆人的魂魄?
“楚臨。”
秦荀的聲音把他從恍惚中拉了出來。
楚臨低頭收斂好神情,“弟子在。”
“明日申時就走,楚臨你還有什麼意見?”
楚臨搖了搖頭。
“既然如此你們退下罷,我還有事要和兩位真君商談。”
秦荀話音落下,雲晚沒有多看楚臨,和柳渺渺手牽手走出議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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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高懸。
自從產生那個想法,楚臨便感到無比焦灼。
無論是修真界還是妖魔兩界,“奪舍”皆為惡罪。的確不喜雲晚,更厭惡她的性子,但也不想她被外來者奪去身軀。
凡被奪舍者,魂魄無所歸。
想到真正的雲晚可能成為孤魂遊蕩世間,而來路不明的人卻霸占了她的身體,楚臨越發的坐立難安;轉而又想,也可能是玄靈改變了她的性子,不管哪種都有一定的可能性。
兩種想法不住在思緒中徘徊,與其胡亂猜忌,倒不如去問個明白。
打定主意,楚臨徑自前往雲晚暫住的流霜苑。
怕被發現,他特意掩去氣息,偷偷摸摸翻牆進入,偏苑尚未設立結界,楚臨輕而易舉地就避開小童,來到了後院。
雲晚沒有睡。
她獨坐在青石階上,手捧琉璃鏡,專心致誌地給李玄遊他們發著消息。
雲晚畏冷,哪怕有靈力護身,仍覺得不夠,又裹了件厚厚的紅色披風。
她低眉垂眼,發間點綴著一朵綠萼梅,雪絨絨的領子托著張雪白嬌小的臉頰,月色疏影,身形豔麗如盛放的芍藥。
楚臨背在身後的雙手緊了緊。
抿住唇瓣,喉結翻滾一圈,鼓起勇氣才撤離掩護,踱步向雲晚接近。
忽然逼近的腳步聲讓雲晚指尖稍頓,停下動作,仰頭看了過去。
楚臨低著眼尾,神情看著冷淡,實則顯露出幾分微不覺察的局促。
兩人相對無言,雲晚收好琉璃鏡,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最先開口:“有事?”
楚臨的一雙眸子像是要把她從裡到外看穿看透。
來都來了,他自然是想問個明白。
楚臨深吸口氣,嗓音透出沙啞:“我想找你談談。”
談談?
雲晚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又看了看沒有星點的夜空。
楚臨看出她的猶豫:“很重要。”說完頓了下,“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雲晚未語。
這根本不是做不做的事,而是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再重要也不合適。
可是看楚臨這樣子,怕是不談一場還不給走了。
雲晚呆了呆,站起身小心後退兩步:“你等我一下。”
楚臨不明所以。
雲晚裹緊披風跑回到裡屋,還沒等楚臨搞清楚情況,就見雲晚拉著謝聽雲重新出現在麵前,後麵還分彆跟著琉塵和一臉懵逼的柳渺渺。
四個人齊活兒。
雲晚站在最中間,緊緊握住謝聽雲的手,好整以暇地對著楚臨說:“行了,我們現在可以談了。”
她本來隻找想找謝聽雲,免得他誤會吃醋,沒想到琉塵也想過來湊熱鬨,順便還拉來了背秘籍的柳渺渺。
不過問題不大。
一個人和三個人沒多大區彆。
雲晚問:“你想談什麼來著?”
四雙視線齊齊鎖定楚臨。
楚臨憋紅著一張俊臉:“……”
他張不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