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危小心安頓好暫時昏睡過去的申屠璟,支著手上那把染滿腥血的長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霧氣中有狼煙的味道,也充斥著難聞刺鼻的血腥氣,這是伴隨他長大的熟悉氣息。
以前他總問父親,“戰爭什麼時候才能平定。”,父親給不出答案,現在……終於快了。
“我答應你的事會做到,但是,也請你信守承諾,莫要傷及無辜。”
話音落下,申屠危感到覺自己的意識正在被強行剝離,藏在識海之中的殘魂伸出利爪,毫不留情地蠶食著他往生的所有記憶,他的靈魂如同是身陷囹圄的動物,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一點點吃掉而無能為力。
很疼。
很疼很疼。
然後是漫長的平靜,安寧,最後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祥和,就像是一灘死水,再也激不起半點的漣漪。
隨著意識退卻,腳下終於難以支撐全身的重量。
他重重墜倒在地上,看了眼最後的凡塵,當最後一絲記憶被抽離之時,申屠危的魂魄如數被魔魂吸食,最後完全取代,獲得這具身軀的支配權。
他先動了動手指,然後嘗試支撐起身,最後完全站立起來。
當“申屠危”再次睜開眼時,一抹紅光從雙眼閃爍而過,隨即,一道淡淡的焰火魔紋浮現在額心處。
距離最近的魔兵顯然感知到什麼,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墨華便抬掌將魔兵強行拽了過來,單手擰斷他的脖子,將他體內的魂珠與魔息吸食殆儘。
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越來越多的魔兵成為助他恢複修為的煉人,然而沒有魔兵想逃,甚至甘願臣服在腳邊,為他們的魔君獻上極致的忠誠。
墨華將掌心覆蓋在腹前。
這具身體由邪魂所化,是天生的魔修,甚至都好過他最開始的肉/軀,他很滿意。墨華又摸了摸臉,透過地上的刀刃,他看見一張與謝聽雲如出一轍的麵容,頓時感到厭惡,眼梢露出殺意騰騰。
謝聽雲的氣息正在上空接近。
墨華體內沒有金丹,修為又大不如前,哪怕謝聽雲如今隻是個小小元嬰,他也不是對手。
“走。”
微一抬手,身後的魔兵全部跟著他離去。
墨華離開後不久,雲晚等人終於趕到皇城。
皇宮已變得一片狼藉。
鎏金鑄造而成的宮殿化作人間煉獄,鮮血彙集成海,屍骨堆砌成山,魔中趴在死者身上,貪婪地吸食著他們身上的血肉。
幾人目不斜視直直奔至主殿。
翼朝的皇帝早就死在了王位上,被他戴在頭頂,象征王權的冕旒墜落在腳邊,玉珠上沾滿血跡。
他的胸前橫插著一把尖刀,正中心臟處。
柳渺渺一眼覺察出異常,上前幾步,抬指點向翼皇前額,再微微施力往出一抽,竟抽出一條通體銀色,如同絲線般的蠱蟲。
蠱蟲在她掌心處不住扭曲掙紮,片刻不到,蟲子便沒了生息。
“夢花蠱。”
雲晚有印象,記得原著中特意提及過。
此蠱蟲一子一母,母蟲可命令子蟲,一旦子蟲入腦,那麼此人所作所為皆不受自己控製。
也就是說……
翼皇根本不是想求仙問道,而是早些時候就被人有意控製了,所謂的大病托夢根本就是一場荒謬的陰謀!
“夢花蠱隻有嫦曦才會煉製。”柳渺渺死死捏著那條死去的蠱蟲,咬牙切齒道,“這一切……都是被她策劃好的。”
魔族故意利用皇族引起民憤,激起禍端。
如今想來,那個問仙台一開始就是為他們而建,目的就是將他們騙入其中,困在棋陣裡。
雲晚喉嚨發乾,不禁看向謝聽雲:“他們這樣做,是為了申屠危?”
也許墨華來這裡並不是毫不躲藏,而是為了尋找合適的肉.身。
申屠危身為謝聽雲的邪魂轉生,自然是一個最完美的選擇。假如墨華不能自主奪舍,那麼就需要借助外力幫忙。他命嫦曦操控皇帝,隨後又滅了申屠家,激起申屠危的反叛心後,再用魔兵為由換取他的身體,以申屠危的赤膽之心,哪怕是為了百姓也會毫不猶豫答應。
如果雲晚猜想正確,那麼就能說通這些魔兵為何而來,它們又為何不殺反叛軍。
謝聽雲點頭:“是。”
申屠危魂脈不凡,加上天性正直良忠,哪怕是墨華也難以奪舍。
她急忙追問:“那申屠危現在……已經被奪舍了?”
謝聽雲抿唇不語。
他此時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雲晚陡然無力,微微垂著頭,一顆心徹底沉入到穀底。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還有幾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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