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塵的指尖落在弦上,微微側眸,加重了語氣:“走。”
墨華一眼在三人之中認出柳渺渺,一邊應付著琉塵,一邊不忘嘲諷:“一百年前你便棄師兄弟不顧;一百年後依舊躲在師父身後做個懦夫,琉塵,這可真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柳渺渺聞聲一僵,表情瞬間發生變化。
雲晚深知這是柳渺渺心裡頭的一根刺,生怕她被刺激到,用力握住她的手:“師姐,你彆聽他亂說……”
話音未落,墨華的聲音再次傳來:“不過也是。你的師父便是軟弱無能之輩,怎能教出蹈鋒飲血之徒,像你那些師兄弟……”
“住口——!”
這番話徹底惹怒柳渺渺,她不顧雲晚阻攔,掙開她的手跳下劍去,紅著眼怒斥:“我的師父乃昆山神君,人人見之都要尊稱一聲疏玉尊上,豈是你這等寡廉鮮恥,猥劣微賤的小人能隨意評頭論足的!”
墨華臉色驟沉。
柳渺渺絲毫不懂得畏懼,尖聲唾罵:“至於我的師姐師兄們,他們身為殉道者,為天下除災禍,為蒼生謀萬福,你這種卑鄙頑劣的鼠輩,更不配提及他們的名諱,你、不、配!!”
她一字一句,罵得他反口不能。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墨華麵容扭曲,劍刃重重指向地界,刹那之間,殺意掀天揭地。
琉塵迅速擋於幾人身前,蒼白的指尖撥動銀弦,音韻層層散開,又一次擋住傾瀉而來的劍咒。
墨華這次是鐵了心要除她,越過琉塵,直奔柳渺渺。
火氣已經完全侵略了她的理智,柳渺渺並不躲閃,竟真的想接下這一戰。
“師姐!快走啊!”
望著近在咫尺的天煞劍,雲晚心急火燎地拉住她袖子,不顧她甘不甘願,強行把她拖到了劍上。
柳渺渺沒有見識過墨華的手段,她可是見識過的,以他們當今的實力,根本不是墨華對手。
墨華的用意就是激怒她,如果還手,反倒是應了他的意。
錚——!
隻聽得一聲嗡鳴,琉塵自琴身抽出一把纖細銀白的雪劍,劍與劍相抵,明明劍身柔軟如綿水,力道卻強如勁鬆,輕易就將天煞劍擋了回去。
“渺渺。”琉塵頭也未回,“定要保護好師妹。”
柳渺渺鼻尖通紅,猛地歸於冷靜,她僵立在原地,雙眸定定地看著琉塵的背影。
蒼茫天地間,她的師父白衣無垢,一如既往的清冷若塵。世人皆傳,疏玉君早已渾俗和光,與世無爭,隻有柳渺渺知道,未中奪魂煞以前,師父也是驕矜自傲之人。
為了玉徽院,他付出了一切。
她怎麼能……怎麼能再讓他有所失去。
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柳渺渺沒再猶豫,轉身跳上赤影劍與他們離去。
墨華還想再追,卻見琉塵浮空而坐,衣袖翻滾,放於長離琴上的雙手勾出幾縷淺綠色的靈光,光點閃爍,與墨華此生所見的任何靈力都不同。
光點源源不斷升起,萬千光華洗滌蒼天地脈,轉瞬間竟驅散了周圍瘴氣。
他長眉下的雙睫低斂,食指向內一抹,就聽琴音流淌,音色甚是清微淡遠。
墨華皺眉,神色不明所以:“你一個廢人,還想和我爭?”
若放在一百年前,他還能和他打個幾來回,可是現在,奪魂煞入骨,他靈脈全損,憑什麼認為還能阻攔住他。
墨華滿是不屑,然而兀然間,清勁之音化作千絲萬線從胸膛穿過,五臟翻騰,竟險些讓他握不住劍。
琉塵素手一勾,這回衝的是魂靈。
“啊——!!!”
墨華沒有忍住,痛叫出聲,身體不穩,頓時半跪於地,若不是有劍刃支撐,絕對會從雲巔跌墜到地裡。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嫋嫋琴音仿若流星趕月,朝他一人紛至遝來。
那些音脈築成線,線又勾成網,鋪天蓋地襲來,讓他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墨華捂著胸口,此刻才意識到什麼。
這不是普通的琴聲,而是……而是傳說中的七殺琴!
以三魂為弦,以七魄為音,彈奏亡曲,此為——七殺琴。
換言之,琉塵是想以命換命!
墨華渾身顫抖,終於失去了先前冷靜,強支著身體看向他,瞳孔閃爍著錯愕:“琉塵,你當真不怕死?”
天地間浮雲儘褪,他一身白衣被琴魂裹挾,眉眼之中,無悲無喜:
“既從道者,何懼生死。”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師父的命數啦。
他真的活的很痛苦很痛苦,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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