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怔怔地望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呐呐額地問:[他是不是青春期叛逆?]
玄靈:[……]
屋外大雨瓢潑,這間茅屋在暴雨中搖曳,那道頎長削薄的身影轉眼就被黑夜吞噬。
她此行的目的是找謝聽雲丟失的那塊靈骨。
既然靈骨還在謝聽雲的身體裡,她也不能強行剔骨,那麼隻得先跟在他身邊觀察情況。
雲晚低聲喟歎,緩慢起身追了過去。
魔域的雨也是冷的。
那股冷隻往骨頭縫鑽,她本是極陰之軀,哪怕有玄法護身也抵不住寒露侵襲。
空氣中他的氣息很淡。
雲晚點燃一張符紙,符火向前漂浮,隱約照亮兩邊路徑。
幽邃,叢林遍布,仔細聽還能聽見野獸的怪叫。
符紙引燃前,雲晚依稀看見幾條黑影晃動,同時還夾雜著幾聲尖銳的咒罵——
“果真是冤家路窄,找你幾日可算是被老子抓住了。”
“先前所搶的東西呢?快還來!”
“不還是吧??”
“區區一隻絞鬼,也敢在我等頭上放肆!”
那人邊罵邊是一陣拳打腳踢,拳拳入肉,光聽聲兒便能知道下手不輕。
雲晚步伐加快。
借著燃符,她看見謝聽雲被四人壓製在一片泥濘當中。
圍在他身邊的四個人是低階魔修,體型卻是比謝聽雲大了一圈,個個都是人高馬大。
為首的一臉凶相,一腳接一腳踢打著他。
剩下幾個小弟怕他逃走,便固住他的雙膝雙手。
“說!搶去的魂根子呢?!”
魂根子是一種迷幻草,對修煉並無多大好處,卻能讓吸食者飄飄欲仙。都說一株魂根子,快活似神仙。
魔界沒有多少求樂的玩意,低階魔修就依靠魂根子來打發時間,還有一部分魔修依靠這些迷幻草生財。
謝聽雲運道不好,剛巧搶了這些人的貨。
見他抱頭不語,幾人氣不打一出來,抬手抽出長刀,朝著他的雙腿劈砍下來。
她心一緊,正要阻攔,就見謝聽雲翻身而起,先是奪去武器,接著趁其不備拽住領頭人衣襟,下一瞬,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掌竟從他的胸膛穿過。
魔修沒想到謝聽雲有本事能逃出束縛,更沒想到他會真的動手。
他就那樣僵在原地,瞠目結舌地看沒入進胸前的手臂。
那雙眼瞪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呼吸也滿是淩亂急促。
謝聽雲眉眼平寂。
雨夜裡,血肉翻攪地聲音清晰可見。
刹那間,周圍歸於俱寂,站在後麵的其餘幾人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
謝聽雲凝視著那人,眼神淡薄,“噗嗤”一聲,竟生生地把那魔修的心臟從體內拽了出來。
心臟還熱著,在他掌心有規律的跳動。
謝聽雲手一鬆,魔修踉蹌倒退兩步,最後搖搖晃晃地摔落到地上,血跡與泥水混合,蜿蜿蜒蜒地淌至雲晚腳邊。
雨勢漸小。
紅月籠在他身上,居高臨下,比雲晚在魔界所見的鬼獸還要駭人。
不單單是他們,就連雲晚都不知作何反應。
印象之中,他多是與世無爭地寡冷模樣,偶爾動情也是在床榻之中。哪像是現在,冰冷嗜血,活像是從幽冥地府裡爬出來的陰鬼。
“你、你怎麼敢?難不成你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
“你就真的不怕領主大人找你問罪嗎?!”
旁人大驚失色,卻也不敢再上前招惹。
對他們來說,謝聽雲遠比萬窟陵裡食人的古獸駭人,他們後退開一段距離,臉上的驚恐多過憤怒。
謝聽雲五指緊縮,心臟就和雞蛋似的,瞬間被他捏碎成粉末。
見此,他們的臉色又蒼白幾分。
“有何不敢?”他無畏無懼,甚是囂張,“你們大可找成重溟哭訴,他若想來找我算賬那就來,我就在這夜蒼林,哪也不去。”
“你……”
幾人咬牙,卻也無計可施。
謝聽雲可是千年難見的絞鬼,天生煞鬼,惡氣比流放地那些受刑的魔魂怪還要重,若真的打起來,他們絕對不是對手。
見僵持不過,幾人索性乾脆利落地丟下死去的同伴一跑了之。
三人走後,雨也停了。
謝聽雲垂眸瞧著地上的那具屍體,俯身蹲在他身邊一陣翻找,最後隻摸出一小袋沒多少價值的魔石,他正想繼續搜刮,忽然覺察到異樣。他起頭,視線與不遠處的雲晚撞了個正著。
兩人四目相對,氣氛詭異地陷入沉默。
想到先前的所作所為可能都被雲晚瞧去,他的目光暗淡一瞬,最後不予理會,起身一瘸一拐地兀自離去。
雲晚沉思許久,還是跟了上去。
“謝聽雲。”
他假裝沒聽見。
“謝聽雲,我叫你呢。”
這一聲又一聲的“謝聽雲”吵得人厭煩,他沒有回頭,背影變得格外倉促。
雲晚三兩步就跟上,拽住他袖口:“你準備去哪兒?”
謝聽雲甩開她的手,目不斜視:“與你無關。”
想到他不久前說過的話,雲晚眉頭緊縮:“你不會真的還想回去吧?”
謝聽雲收聲不語。
他又不傻,怎麼可能真的留在這裡。他殺的是重溟手底下的人,重溟善妒又心眼狹窄,務必會找他算賬,當務之急自然是要離開九幽泉。
可是……
想到旁邊的礙事者,謝聽雲頓時止步,眼神涼涼地:“你若再纏著我,我就……”說著抬起那隻掏心的右手,威脅性地朝她伸來。
雲晚不說話,默默地挺了挺胸,目光不避不讓:“就怎麼樣?”
這回換他愣住,不由自主地朝她胸前看去。
望著那一馬平川上微微起伏起的兩道曲線,他呼吸凝滯,騰地一下,耳根飛紅。
謝聽雲著急忙慌地錯開視線,老老實實地把那隻手垂在腿側,想了想還是不安穩,索性直接藏在背後,緩緩地收緊成一個拳。
他耳根子燙的很,一時間連先前的煩躁都忘了。
這個反應讓雲晚感受到久違的輕鬆,忍不住想逗逗他,語氣滿是玩味:“你也想挖我的心?”
謝聽雲步伐加快,迫切想要甩開她。
雲晚不急不忙地跟上前:“你說你沒有名字,那旁人都是怎麼稱呼你的?”
謝聽雲表情一黯,低頭不語。
雲晚又想起剛才那些人對謝聽雲的稱呼,——絞鬼。
多多少少有些難聽,也不像什麼好名兒。
“既然你沒有名字,我就叫你謝聽雲又如何?”
她很是霸道。
——煩。
謝聽雲一個字也不想多說,拖著傷腿,跌跌撞撞往林子裡闖。
雲晚扯了扯嘴角,快步上前,“不管你信不信,我來這裡是救你的。”
“嗬。”謝聽雲冷笑,涼涼一瞥,“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救。”
“是嗎。”
雲晚挑了挑眉,靠近兩步,一腳踩上他受傷的腳踝,仰著臉,神情無害:“現在用了嗎?”
骨縫間傳出來的劇痛讓他的臉青一陣紅一陣。
謝聽雲嘴唇微顫,近乎站立不穩,然而還是咬牙道:“不、不用。”
“哦。”
雲晚毫不留情地用儘全力碾壓,“用了不?”
“……”
他拳頭硬了。
眼眶也紅了。
——氣的。
作者有話要說:雲晚:欺負小孩兒
沒錯,謝聽雲的名字是晚晚取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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