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迷魂陣。
由活魂做陣眼,將之二人拖陷入到他昔日經受過的痛苦當中。
迷魂陣不可強闖,除非……陣眼全破。
柴爺將陣法結在了他的右眼裡。
——他就是這個陣眼。
鬱無涯可以感受到……
感受到魔血在眼底滋生,用不了一個時辰,隻需片刻,魔血會與妖血結生,徹底讓血脈反噬,然後……吃了她。
鬱無涯緊閉上眼。
痛苦,掙紮,驚恐,一瞬間全部襲來。
他大口大口喘息,汗水順著高挺的鼻尖掉落在地麵。
“鬱無涯……?”
雲晚小心地接近,“你……”
“你彆過來。“鬱無涯出言打斷,情緒已經平複許多,“就站在那裡,不要動。”
雲晚躊躇在原地,擔憂地看著他。
鬱無涯背對著她,烈火就在他身前燒灼,炎炎如血,恍惚間讓雲晚想到在識海裡見到的那個他,小小的,孤苦無助。此刻的他看起來也沒什麼差彆,甚至比那時還要寂寥。
“你彆過身去。”
雲晚一愣。
他咬牙加重語氣:“背過去!”
雲晚喉間動了動,最後看了他一眼,緩緩轉了過去。
那一瞬間,鬱無涯扭頭看了她一眼。
看不見她的臉,隻看見她的背影。
他的視線從她的發絲越過那細細的脖頸,還有微微攥緊的雙手,鬱無涯深深凝視著她的一切,眼神有眷戀,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沒有掩藏自己的感情,坦坦蕩蕩地宣泄在外。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而且沒有被任何人看見。
他是喜歡她的。
這個被她規避已久的問題,在此刻給了自己一個答案。
以前他總會不由自主地看著她,想法設法地來到她身邊,哪怕隻說一句話,哪怕讓她不喜,他的心裡也是歡喜的。然而世俗規矩禁錮著他,所謂世間情愛,對他來說終究不過是一場劫難。
如今,該是揮劍斬情絲的時候了。
鬱無涯閉了閉眼,吸了一口氣,沒有不甘失落,隻有幾分悵然。
他重新轉過身,“雲晚。”
“嗯?”
“我會帶你出去。”
雲晚頓了一下,“嗯。”她說,“好。”
鬱無涯內心平靜,掌心覆蓋於眼前,視線一點一點變窄,光消失,黑暗也跟著消失,焰火,血液,屍體,所有都化作斑駁,他被抽墜到永生的混沌中,此後夏花冬雪,春秋百轉,世間所有的顏色都與他無關。
眼前的殘景如同一幅被點燃的畫卷,一點點退卻,熟悉的青雲界再次映入眼簾。
雲晚抬手感受著撫略過來的風,“鬱無涯,我們好像出來了。”雖然不知道鬱無涯是如何打破幻境的,但他們的確出來了。
她正要回頭,突然被他打斷:“彆動。”
雲晚頓時止住身形。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走,等穿過小恒山,就能看見蒼梧宮的人,他們會帶你回去。”
雲晚怔了一下,“你不和我走?”
“嗬。”他輕蔑地笑了一下,“你是歲淵的妻室;而我是昆侖宗的大師兄,今日過來全是念及以往情分。現如今該做的我都做了,沒必要再與你一路。”
此話冷傲漠然,頓時讓雲晚啞言失語。
“雲晚。”他說,“我不欠你什麼了。”
雲晚忽然意識到他指的是助他渡劫那一次,雖說兩人關係向來一般,可是聽到這話,心裡頭難免有些不是滋味。
“就算你不帶我出去,也沒欠我什麼。”雲晚轉過身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和我一起,那我就自己走。”
鬱無涯背對著她的影子紋絲不動。
雲晚扯了扯嘴角,未再強求,又一次命玄靈變作靈鳥,騎上去徑直離去。
[彆告訴她。]
快要離去小山脈時,玄靈驀地聽到鬱無涯的聲音,她短暫地怔了怔,展開雙翼飛向上空。
[好。]
得到回應,鬱無涯持劍仰頭,血跡順著眼角滑落,猶如一行血淚。
他閉著眼,什麼都看不見了,卻能感受到和煦暖陽,還有絲絲縷縷,融化於道脈之中的靈力。那道靈力衝破任督,直抵靈台,雖眼前漆黑,心鏡卻分外明朗。
此後,他就真的隻是昆侖宗大師兄了。
作者有話要說:大師兄下線了!冷酷劍修不需要感情!(謝某人除外
一百個紅包,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