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聽雲僅處置了雲萬山和雲夫人,雲嬌罪不至死,被關押在了昆侖水牢裡,除非她逃走,不然餘生都會在陰冷徹骨的牢房中度過。
一切已都處理完畢,雲晚他們也沒有了留下來的必要。
正準備離去,柳渺渺突然心事重重地向她走來,看那樣子是有話要說。
“師姐,怎麼了?”
柳渺渺搖搖頭,她本不準備告訴雲晚的,然而想了想,還是說道:“我送雲嬌去牢房時,看到了……”她欲言又止,之後鼓足勇氣,“看到了嫦曦。”
雲晚聞言一怔。
她在這場大戰裡並未看見嫦曦的影子,她畢竟是醫修,就算不出現也不奇怪,既然如此,又怎麼會……
“她怎麼了?”
一言兩語也說不清楚,柳渺渺歎了口氣,拉住雲晚袖子,“我帶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她狐疑地跟上柳渺渺步伐。
兩人徑直前往地下水牢,此處比雲晚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還要陰暗幽冷,她們下了一層又一層台階,等到了最後一層,穿過蜿蜒漫長的走廊,終於在最後一間牢房看到了嫦曦的身影。
牢房逼仄狹小,猶如一個正方形的密封盒子。
嫦曦被禁錮在水裡,沒有施加任何鎖鏈,卻渾身動彈不得。隔著欄杆,她看見她的眼珠微微動了動。
雲晚不由扣緊五指,呐呐地問:“她……怎麼了?”
“身中奪魂煞,煞氣已蔓延至全身。以後……她都要這樣度日了。”
隻有琉塵和她對峙過,也許是幫他們掩護的那一次,琉塵在她的身體裡種下了毒煞,這才讓嫦曦變成這幅樣子。柳渺渺覺得她可恨,又覺得她可憐。從前兩人在昆侖宗以師姊妹互稱,她雖然不喜歡她,但也敬她是個對手,就算不歸順魔界,這裡也有她的立足之地。
柳渺渺想不通,她明明有著大好前程,為何偏要往死胡同走。
雲晚啞然失語,不禁向前走了一步。
然後,她聽到了一陣極其微小的心聲——
[殺……了……我。]
是嫦曦。
她利用僅剩的靈力向她傳遞心願,看向她的眼神滿是無助哀求。
然而雲晚注定不會讓她如願,她們一個站在光影處,一個站在全然的黑暗裡,瑤瑤對視。雲晚忽而想到與嫦曦初見,那時她還是彆人口中的昆侖神女,轉瞬卻成為可悲的階下囚。
雲晚抓住欄杆,一字一句地說:“我師父所承受的苦楚,你將永生承受。”她無情衝她一笑,轉過身再也沒有回頭。
嫦曦目送她們身形遠去,四周重新歸於寂靜,隻剩下死魂淒厲的嘶吼在耳邊作響。
她的神魂困至在這幅軀體裡,血菩提救不了她的命。
腳下的是牢房嗎?
不,她的身體才是。
嫦曦不是沒有取笑過琉塵,可是……可是現在她變成了比琉塵還要可悲的存在。可悲到不能發出聲音,不能表達憤怒,就連眨眼都是徒勞。
後悔嗎?
想到墨華,嫦曦篤定的告訴自己不後悔。
要說後悔,隻後悔那天沒有能躲開琉塵向她襲來的音刃。
嫦曦呆呆地看著漆黑的水麵,忽而有些想笑,她為墨華做了這麼多,到頭來連一句好都沒有聽到。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嫦曦任由淚水橫流,那株血菩提乖順著貼在腕臂上,嫦曦試著將之喚醒,奈何靈力封印,血菩提對她來說僅成了一根普通的藤蔓。
想死。
想死。
她想死。
殺了她,誰來殺了她,誰都可以,隻要能殺了她……
嫦曦一遍一遍的哀求,可是沒人聽到,永遠都不會有人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