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就聽得後麵傳來馬蹄聲,這官道還算寬闊,足以容兩輛馬車同時並行,倒是不必讓路,顧玉磬便隔著紗簾,下意識往後麵看。
誰知道,那人卻是銀袍白馬,馬蹄飛揚間,濺起五彩斑斕的落葉,在驟然的濺起後,便依著一個弧度優美地飄飛,美得仿佛一副流動的畫。
顧玉磬詫異地看著那人,隻因認出,此人正是她上輩子的夫婿蕭湛初,那麼年輕的九皇子,昔日獅盔獸帶,銀甲白袍,英姿勃發,一戰驚九州,偏又生得那般豐神俊朗,燕京城裡多少姑娘,隻看到他那白馬白袍,心都已經醉了。
這些心思,不過是轉瞬之間罷了,顧玉磬淡淡地瞥了一眼,便揪著紗簾落下來。
隻是那人騎著馬,太快了,須臾間已經到了窗前,就在紗簾落下隻餘些許縫隙時,那人好像看了自己一眼。
紗簾徹底落下,隔絕了外麵的視線,顧玉磬不由暗哼一聲,心裡頗有些鄙薄。
心想你騎馬便騎馬,不知道這等華貴鈿車裡坐著的都是公府侯門的貴女,你沒事瞎看什麼?也不怕唐突了人家,果然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事,沒規矩!
偏此時一陣秋風起,兩邊落葉便撲簌簌地落下,還有許多落在泛了金光的鈿車上,又自車頂顛簸而下,又自紗窗邊滑過。
“姑娘,這可真好看,我覺得一片落葉就是一隻飛鳥,窗外好多鳥!”
顧玉磬卻頗覺得沒好氣,她想起來剛才蕭湛初濺起的那些落葉。
“哼,我可不覺得好看。”
顧玉磬知道自己這樣有些小心眼,但她就是看到蕭湛初不痛快。
反正這個人,怎麼看怎麼討人厭就是了。
小惠兒聽此,委屈地扁扁嘴,不吭聲了。
馬車繼續前行,卻見前麵有那農人張羅著賣柿子,用竹編的扁筐裝了,還夾著柿子葉的紅柿子,一個個豐盈紅潤,皮薄到仿佛一戳就可以流出蔫甜的柿子汁來。
本來這也沒什麼,沿途多是柿子林,賣柿子很正常,可偏偏,那攤位旁邊停了一匹馬,攤位前站著一個人,銀衣玉冠,正買柿子。
小惠兒看到了,小聲對顧玉磬道:“這是九皇子,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
那自然是買柿子了。
說起來也是好笑,堂堂一個皇子,為何要跑來這裡買柿子?實在是有失體統,當下心中越發不屑,她心裡這麼想,麵上自然顯出來了。
旁邊的小惠兒看她臉色,隻以為她是吃不到柿子,不由暗自歎息,心想沒有銀子寸步難行,當小姐的缺了銀子也不好過日子啊!
就這麼到了洛紅莘的那處莊院,早有人來接,卻是洛紅莘的哥哥洛少商,洛少商比顧玉磬大三歲,今年二十二了,如今也在官學讀書,和顧玉磬哥哥是同窗。
看到洛少商,顧玉磬突然心裡一動,其實洛少商人不錯呢,唯一的不好便是之前訂過親,對方卻因受父母連累獲了罪,被發配到北寒之地,去年聽說已經不在人世了,時人難免避諱,怕因此受了連累,也怕他是克妻的。
但顧玉磬覺得,自己可以不在乎這些啊,畢竟後來她嫁給蕭湛初,也沒活長久,若是嫁給洛少商,說不得還能多活幾年呢。
一時原本低落的心情便煙消雲散,她抿唇笑起來,想著這次過來莊院,或許能試探下洛少商的意思,若是可以,再做計較了。
當即下車,顧玉磬先和洛少商見禮,今日顧玉磬是紺碧折枝海棠長裙,襯得肌膚剔透如玉,瑩瑩泛著粉色珠光,更兼那一頭烏發如墨,含笑自馬車走下,踏著那一地落葉,對洛少商盈盈一拜,倒是讓洛少商看得一怔。
顧玉磬有心結個緣,便低聲道:“少商哥哥,好些日子不見,我聽三哥說,你在官學讀書,每每得夫子誇讚,說你天資聰穎將來必成大器,倒是讓人敬佩。”
美人含笑,水眸滿滿的仰慕,這怎麼讓人不多想。
洛少商麵上微紅,咳了聲道:“顧兄謬讚,愧不敢當。”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顧玉磬便重新上了馬車,過去了莊院,不同於之前,她已經是心情大好了。
很快一行人進了莊院,洛紅莘親自來迎,手裡還牽著兩歲的馨兒,顧玉磬一見馨兒,喜歡得不行了,看慣了五歲的小馨兒,再看兩歲的,那粉嘟嘟的小臉,讓忍不住親一口呢。
洛紅莘笑她:“前幾日嘉雲公主府上,也不見你人影,倒仿佛把我忘了!”
顧玉磬趕緊道:“你不找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呢!”
洛紅莘:“罷了,罷了,先進來吧,如燕也在裡麵等著你,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鄉間瓜果,新鮮得很,還有山珍野味,你愛吃多少是多少。”
顧玉磬一聽,心花怒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