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磬知道,她一定會給公主看,公主喜歡,也會和宮裡頭提起,公主提起,那這件事就算不成也得成了,當下心裡高興,笑著拉了洛紅莘的手道:“紅莘,趕明兒我給咱馨兒打一對金鐲子!”
洛紅莘當場笑得差點把口中的茶噴出:“這怕是說醉話了吧。”
兩人素來要好,哪有不知道她家的,安定侯夫人掌管中饋,也不能說節儉,不過對兒女管束得嚴,她又是胡亂花用的性子,怕是手裡沒什麼餘錢,哪來的銀錢!
顧玉磬已是醉酒微醺,當下大著舌頭放出豪言壯語:“你等著!我打一對金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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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姑娘喝過菊花酒,又聯詩作對的,其中難免說起姑娘家的私房話,顧玉磬尋到機會,便問了一句洛少商,誰知道她剛一張口,洛紅莘便要笑不笑地看著她:“問我哥哥做什麼?”
顧玉磬霎時臉上火燙,幸好有酒意遮掩,倒是不會被看出,但接下來卻是有些心慌意亂,便推說頭疼,起身要回房歇息,洛紅莘見此,忙命人伺候著她過去了。
顧玉磬出來後走下台階,腳底下有些虛浮,早有幾個嬤嬤並丫鬟扶上,她身邊的王嬤嬤難免叨叨幾句:“姑娘如此不聽勸,果真喝多了,若是因此病了,回去後,夫人問起來,倒是責怪老奴了。”
一時又道:“也是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姑娘總這樣不聽勸告,那以後乾脆不要出來了。”
顧玉磬聽著,自是心煩,想著果然未嫁時過得也不暢快,我和小姐妹喝個菊花酒罷了,也隻不過貪多,你竟如此絮絮叨叨,又不是我娘,你管得著嗎?
當下便冷下聲來,道:“你以為你是誰,竟如此約束於我?”
那王嬤嬤一愣。
顧玉磬又道:“你若怕受罰,那乾脆不用做了,頤養天年就是,也省得彆人說我累了你這年邁的。”
王嬤嬤嚇懵了,差點直接噗通跪下:“姑娘!”
顧玉磬也不是真要趕走王嬤嬤,不過是心煩罷了,要說王嬤嬤也算儘心儘力,隻不過有時候倚老賣老,明明是個底下人,卻能拿出婆母的架勢,顧玉磬不想被拿捏了去,上輩子的那黃貴妃,還不夠煩人嗎?
當下淡聲道:“不必跟著我了,先回去吧,我自己先靜一會。”
王嬤嬤心說你一姑娘家,怎可如此放縱,不過她敢怒不敢言,隻能憋著聲回去,她哪知道,顧玉磬上輩子是嫁了蕭湛初,當過皇子妃的,那心性自然不能以尋常小姑娘來論。
再說今日柿子一事,她是憋屈到了,一直到現在才出來這口氣。
於是便留了小惠兒並兩個丫鬟,低聲囑咐了一番,自己才帶著人離開。
顧玉磬見嬤嬤沒了,剩下三個丫鬟還不是任憑自己拿捏,心情舒暢了,便信步而行,此時月明星稀,夜色淺淺,風起時,梧聲索索,暗影搖曳,落葉撲簌間,又隱隱可聽切切蛩鳴之聲,猶如嗚咽一般。
顧玉磬酒意上湧,卻是悲從中來,她不明白上輩子自己好好的怎麼就死了。
原本以為不在意,如今想來,到底是意難平,蕭湛初那日來信,問她想要什麼,她回了信的,滿心期盼著,結果呢,連人都沒等到,她就死了!
甚至想揪著他問,你是不是想我死,是不是想我死,我死了,你正好娶新婦了,倒省得礙你眼!
一時恨得咬牙切齒,抬腳,踩得腳下落葉簌簌作響。
誰知這麼一落腳,卻見旁邊有什麼被驚動,竟是支棱一聲撲閃著翅膀從她眼前飛過,她頓時被嚇到了,驚呼一聲:“啊——”
旁邊幾個丫鬟見此,慌忙上前:“姑娘,你沒事吧?”
顧玉磬呆呆地站在那裡,抬起手,摸了摸耳上,竟是有些潮意,一下子想起以前蕭湛初說的,他說飛鳥掠過會灑下水露,其實那是鳥的便溺。
所以這就是了?
顧玉磬頓時覺得再沒比自己更淒慘的了,眼裡含著淚,身子晃悠悠的,差點直接栽倒在那裡,幾個丫鬟扶住她,她“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幾個丫鬟嚇壞了,小惠兒更是不知所措,扶著她的身子道:“姑娘,姑娘,你可是哪裡不舒服?可是今日吃多了?”
正忙亂間,那邊匆忙過來一行人,為首的卻是洛少商。
原來這莊院是分內外前後的,他身為男子,雖陪著妹妹在此遊玩,卻是不會在夜晚時候隨便進入內院,如今聽得這邊驚叫之聲,以為出了什麼事,才帶著家人趕來,現在看是顧玉磬,不願意讓底下人唐突了,就讓人先在遠處候著,他自己過來。
待走近了,卻見夜色朦朧,一身杏子紅的姑娘纖弱茫然地站在那裡,滿眸傷痛,口中喃喃有詞,好生可憐,想起自己妹妹提起的,胸口泛起異樣之感,上前道:“顧姑娘,剛才我聽得一聲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