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你可彆瞎想,實在不行,我就去向爹娘認罪了。”
顧玉磬:“這倒不用急,那是下下策了。”
一時送走了顧三,顧玉磬琢磨了一番,又讓小惠兒把自己往日的頭麵收拾了:“挑貴重的,先典當了吧。”
小惠兒待要勸說,顧玉磬一個眼神過去,小惠兒頓時不敢說什麼了。
顧玉磬這日特意換上了尋常衣裙,出了侯府,帶著帷帽,先去各處成衣鋪子看了看,看來看去,隻覺得還是煙籠紗最美,購置那麼一批回來,絕不會賠本的。
心裡有了底,她便帶了那些頭麵,尋了一處當鋪,讓小惠兒拿過去當,她自己則躲在當鋪對麵的茶樓。
此時天朦朧朧的,眼看著倒是要下雨的樣子,顧玉磬想著早點回去,免得淋了雨,不過看小惠兒進去後一直不出來,也隻能耐著性子等。
誰知道正等著間,就聽到耳邊一個聲音道:“玉磬?”
顧玉磬回首,便見到了洛少商。
洛少商一看到她,笑了:“真的是你?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怎麼沒丫鬟仆婦隨著你?”
顧玉磬哪裡好意思說自己是偷偷跑出來當東西的,隻好道:“有的,不過我自己貪吃,想著過來買糕點,走過這裡,累了,便歇歇腳。”
洛少商聽聞,越發笑了:“你啊,那我陪你去吧,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外出,總是不好。”
顧玉磬無奈,她還等著小惠兒快點出來呢,小惠兒若是出來看不到自己,怕是擔心。
但是她又不能讓洛少商看到小惠兒從當鋪裡出來的。
她猶豫了下,還是低聲說:“罷了,我不想吃什麼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洛少商:“那好,我送你回去。”
顧玉磬第一次暗恨這男子太過體貼:“洛哥哥,不用了。”
洛少商:“為何?”
顧玉磬隻能低頭,紅著臉,一副扭捏的樣子,小聲說:“讓人看到,不好。”
洛少商愣了下,之後陡然明白了。
顧玉磬如今正在退親的關鍵時候,若是讓人看到自己送她,傳出去,隻怕是被淮安侯府拿來說事。
於是他到底是道:“那,那我——”
他想說他派人送他,但是想到自家隨行的都是小廝仆人,並沒丫鬟嬤嬤,這樣去送一個姑娘,終究不妥。
顧玉磬抿唇笑了,卻是道:“洛哥哥,你去品茶就是,我去對麵找小惠兒,我們一起回去就是了,你不必擔心這個。”
年輕姑娘一口一個洛哥哥,咬字清甜動人,若是以前,沒什麼想法也就罷了,如今有了那念想,再聽她說這話,隻聽得人心都要醉了。
洛少商定定地看著顧玉磬,溫聲道:“玉磬,那你自己早些回去。”
說完這個,卻是仿佛不夠,總覺得還可以再說點什麼,但說得太直白,又怕唐突了姑娘,最後隻是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提就是。”
顧玉磬笑道:“和洛哥哥,我自是不會客氣!”
這兩人在茶樓那彩旗之下說著話兒,樓上臨了軒窗,卻是有二人,正在用茶,卻是九皇子蕭湛初並他至交好友韓鐵錚,那韓鐵錚乃睿國公府嫡子,是蕭湛初的伴讀,自小一起長大,兩年前蕭湛初年少掛帥,韓鐵錚同他一起赴沙場,可以說同生共死的兄弟。
如今韓鐵錚看著窗外,捏著下巴,笑著道:“殿下猜我剛看到了誰?”
案上白釉茶盞泛著細膩的柔光,少年修長優雅的手將碧青茶末放入茶盤之中,之後緩慢地倒入沸水。
聽得這話,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依然專注地凝視著那注入的沸水。
韓鐵錚笑歎:“那位安定侯府的姑娘也實在了得,聽說才退了和淮安侯府趙寧錦的婚事,如今又和寧國公府的洛少商走得近了,到底是好姑娘不愁嫁。”
蕭湛初握著茶瓶的手略頓了下,沸水自茶瓶噴瀉而出,之後他放下茶瓶,拿起茶羌來擊拂。
細膩的白釉泛著光澤,碧綠的茶湯在攪拌之下有了雪白的湯花,如此運羌、擊拂、泛花,那茶湯上便浮現出一層白浪。
韓鐵錚望著那茶湯,笑談一聲:“要說點茶,最喜殿下這一手,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戰雪濤。”
點茶,出白浪,謂之戰雪濤。
這是前朝的手藝了,今人精通此道的並不多。
韓鐵錚取來茶盞,品了一口,讚不絕口:“我說殿下啊,這個世上,有什麼是殿下不擅長的,說來聽聽,也讓我心裡有點寬慰。”
韓鐵錚作為蕭湛初的伴讀,五歲便陪在蕭湛初身邊,可以說蕭湛初過去的十二年是讓人驚歎的十二年,天縱奇才,無所不能,這個世上仿佛任何事他都能手到擒來。
他望著蕭湛初那清貴的眉眼,不免歎息,既生瑜何生亮。
誰知正歎著,蕭湛初卻起身:“你自己用吧。”
韓鐵錚:“什麼?”
蕭湛初:“本宮想起一件事,需要處理下。”
說完這個,門檻處隻看銀白武袍的袍角翩飛,之後就沒人影了。
韓鐵錚:“……”
不是他特意請自己喝茶的嗎,他還感動了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