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吧，有機會我會去看您的。”說完這句話後，丁岩耀終於狠狠心掛斷了電話。
聽著房間裡再次恢複安靜，他的心卻是久久的平靜不下來。
他背靠著沙發，半截手臂擋住自己的臉。
過了一會，指縫閃過一道水意。
就如丁山蒼所說，他沒有童年，從記事開始腦子裡就都是各種知識。
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指著丁氏告訴他，你眼前的這棟輝煌的寫字樓以後是你的產業，你要竭儘所能將他經營壯大，你要對得起列祖列宗。
丁岩耀自認為是個懂事的孩子，哪怕彆人玩玩具他在學鋼琴，比人學拚音他在學法語，哪怕在最後違背內心選擇一個不喜歡的專業他都沒有多少怨言。不過後來他才知道，對得起列祖列宗的時候，他對不起自己的心，他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於是遲來的叛逆期來了，並且維持了這麼多年。
後悔嗎？
有時候腦子裡總有這麼一個聲音在問他，但是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樣。
他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沈意伶那節課下課的時候，她收到了丁岩耀一條莫名其妙的微信。
他什麼都沒說，隻有兩個字。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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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九他媽名叫羅伊綺，在看到戎棲的照片以後她匆匆上樓和丈夫戎飛灝打電話，誰知道打了十個電話都沒有人接，氣急之下她直接開車跑到了他的公司。
戎家公司不少，戎續清繼承的是戎氏以及戎氏名下大大小小的商場、影視業、餐飲房地產業之類，而戎飛灝這個老二經營的僅僅隻有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娛樂公司，他在戎氏的股份隻有小小的百分之五。
羅伊綺心裡惦記著這件事好多年了，偏偏戎飛灝自己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
到了公司樓下，前台跑出來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羅伊綺卻是沒有多少好臉色。
“你們戎總呢？我打他的電話怎麼沒有人接？”
“這……”前台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很快再次換上笑容：“戎總一直在辦公室，不過今天早上談了兩個比較重要的合作，戎總現在可能在午休。夫人，我現在給特助打個電話吧。”
說著前台就要去拿手機，被羅伊綺一把攔了下來。
羅伊綺淡漠地掃了她一眼，抬腿就往電梯那邊走：“不用，我自己上去。”
前台連忙跟過去送她：“剛剛有保潔拖過地，夫人您小心點走。”
話是這麼說，羅伊綺卻根本沒有理她，健步如飛地就上了電梯。
等看到羅伊綺的背影消失轉角口，前台飛快地跑回工作崗位上撥通了電話。
“喂李特助，快告訴戎總夫人來了！”
……
戎飛灝接手的這家公司規模不大，但是他這人愛麵子，買的寫字樓在京市都是說得上位置的，以至於每年這家娛樂公司都是虧本的狀態。
要不是他們老二一家還有戎氏的分紅，這些年還真會成為彆人的笑柄。
總裁辦公室在二十四樓，羅伊綺踩著高跟鞋上樓的時候正好在門口撞到了李特助，這個年輕男人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到她時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夫人您怎麼來了？是來找戎總的嗎？”
羅伊綺睨了他一眼：“不然來找你？”
“哈哈，夫人還是這麼愛開玩笑。”李特助悻悻地笑了兩聲，轉身道：“不過戎總現在在午休，我先給他打個電話吧。”
說著李特助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還沒有打開，就聽到羅伊綺帶著嘲諷的聲音：“我給他打了十個電話他沒接，你覺得你一個電話他就會接？李特助你搞清楚，這是我家的公司，戎飛灝沒醒的話怎麼樣，要不要讓我去休息室等他？”
說話間，羅伊綺已經一把推開李特助朝著辦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了。
公司上下都知道戎飛灝的老婆是個厲害的角色，她長得是漂亮，但是脾氣大到連戎飛灝惹了她都會被她扇巴掌。李特助雖然很想幫自家老板拖住她，卻也是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的。
走廊上的高跟鞋聲越來越響，每一聲都像是踩在戎飛灝的心尖上，他撲在窗邊不斷地用手扇風，企圖將房間裡旖旎的味道手動扇走。
“哢”的一聲響，辦公室的門被人擰開。
戎飛灝慌亂地回頭時，正好看到臉色不是很好看的羅伊綺和站在她身後不斷朝著自己使眼色的李特助。
這個辦公室很大，裡麵有不少精心養在盆栽裡的植被，按理說這個房間裡應該有清新的味道，羅伊綺站在門口卻已經聞到了一股香水味，還有一種甜膩膩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味道。
“李特助你先出去。”回頭對李特助說了句後。羅伊綺就一把甩上了門。
“老婆～”戎飛灝還沒有注意到她神色不對勁，英俊的臉上堆著笑就走了過來：“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我在這裡想你你在家就聽到了？”
羅伊綺冷笑：“想我？我給你打了十多個電話你怎麼不接？”
“你給我打電話了？”戎飛灝狀似驚訝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隨即伸手往自己臉上拍了一下，覥著臉笑道：“老婆你看看我，手機靜音了，剛才太累了在睡覺呢。”
他拉著羅伊綺的手到沙發上坐下，親昵地幫她揉起肩膀。
沙發是黑色真皮材質的，羅伊綺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什麼濕稠的液體，她先是一怔，隨即眼中的厭惡情緒差點將她整個人淹沒，她不動聲色地抬手在戎飛灝的身上擦乾淨那液體，接著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辦公室一股味，跟我來休息室。”
戎飛灝的表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不過他什麼也不敢多說，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她的身後，進了休息室他還隨手帶上了門。
這個時候，羅伊綺已經打開手機找到了戎棲的微博，她點開那張高清的照片舉在戎飛灝麵前，神色嚴肅：“你看這張照片，像誰。”
“誰啊？”戎飛灝滿不在意地看過去，在看清那張臉時，他再也克製不住地把手機搶了過來：“這是誰？怎麼和大哥長得這麼像！”
聞言，羅伊綺的表情更加難看：“看來真的是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了，你大哥在外麵是不是有情人。”
“不可能啊！”戎飛灝大聲道：“我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唯一的女人就是江畫沁了吧。可是江畫沁二十年前就失蹤了啊……老婆，這個不會是江畫沁的兒子吧！”
“不可能。”羅伊綺一口否認，在戎飛灝不解地看過來的時候她立馬移開了視線：“你哥那時候把她當眼珠子護著，怎麼可能有身孕了他都不知道，這絕對不是江畫沁的兒子。”
戎飛灝還在放大戎棲的照片不斷湊近看，因此他沒有注意到羅伊綺在提到江畫沁時那醞釀著瘋狂和恨意的眼神。
“會不會隻是長得比較像？”戎飛灝有些不確定地問：“之前不是說過嗎，世界上是會存在兩個比較相似的人的，我們也不能因為這個少年長得和大哥像一點就覺得他是大哥的兒子吧？”
羅伊綺的眼神也跟著落在了照片上，這次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找到這個少年。我要知道他是不是戎續清的兒子。”
“也是，萬一他是戎家的骨肉，流落在外也不好。”戎飛灝如是說道，隻是話音剛落，羅伊綺的巴掌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我看你就是個蠢貨！”她恨恨地罵道：“找回來乾什麼，和你兒子爭家產嗎？蠢東西！”
戎飛灝被打了很掉麵子，在羅伊綺麵前卻也不敢造次：“老婆，他和我兒子爭什麼家產？他又不是我兒子……”
這回，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狠狠地瞪了回來。
“你的這家破公司也能算得上家產？戎家這麼多家業都在戎續清手裡，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戎飛灝沉默下來。
他當然是有想法的，但是有多大能力多多大的事，他這樣的人就適合好好享福。當然他也不敢說什麼惹的羅伊綺生氣，家裡的財政大權還把控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呢。
過了會，沒聽到戎飛灝說話以後，她才繼續說道：“我問你，戎續清那副破身子還能撐多久？他身體裡還有不少沒有排出去的毒素，醫生都說了他再這樣工作下去遲早死……算了我不和你說這個，戎續清沒有孩子，老爺子又這麼喜歡我們小九，你說以後戎家的家業會給誰。”
“我們家小九可比你有出息多了，要是單靠你我這輩子都沒有出頭之日了！”
“……”
羅伊綺說完，戎飛灝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他們戎家人親情並沒有多深，甚至可以說是沒多少親情，一家人雖然住在同一個莊園，可心裡想的是什麼那就不知道了。
可是現在突然聽說戎續清會死，他心裡也是說不出的滋味，這麼多年來，戎家能變得越來越好根本離不開他的大哥。
許久，戎飛灝才問：“那我們現在怎麼做？我大哥的病真的這麼嚴重嗎，之前醫生不是說可以換血……”
“你給我閉嘴！”話還沒說完就被羅伊綺打斷，她怨恨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聲音都是尖銳森冷的：“你要是想要我帶著兒子離開，你現在就可以去和老爺子說看到了一個和戎續清很像的人。”
“戎飛灝，我最後悔的就是嫁給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可是小九不一樣，我的小九聰明可愛單純，他應該有大好的前程。你在外麵怎麼玩我都不管，但是這事你要是敢掉鏈子，我和你拚命！”
戎飛灝：“……”
她都這麼說了，他哪裡還敢說什麼反駁的話，“可要是老爺子他們自己看到了呢？”
聞言，羅伊綺的眼神更冷：“所以我們要先下手為強，你現在馬上派人給我去查這個少年的所有信息，查出他和戎續清的關係。”
戎飛灝：“要是真有血緣關係——”
“那就弄死。”羅伊綺的眼神落在他的臉上，她勾出一抹可以稱之為妖豔的笑意，語氣是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溫柔：“老公，我相信這種事對你來說肯定是不難的。”
“……”
低頭看了眼她親昵地搭在自己臂彎處的手，戎飛灝突然有一種心驚的感覺。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妻子一般。
考慮了很久以後，他才有些慎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我查了ip地址，他在雲洲市。”
最後丟下這句話後，羅伊綺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在出門前，她還看了他的辦公桌。
那森然的眼神，令戎飛灝的菊花都夾緊了。
*
今天一天0013打擾了沈意伶很多次，嚴重影響了她的學習效率，所以在接下去的半個下午他根本不敢發出聲音，一直到放學回家的路上他才重新冒出來。
【宿主，有瓜，有大瓜！】
車上的沈意伶閉目養神：“有瓜說瓜。”
0013這才娓娓道來：【就在今天下午，一點十三分的時候，穀筱嬋和顧宇舜一起吃飯的時候，正好碰上了張毅琛和陸南楠。下午兩點半，雲瀟瀟帶著段言敘去參加企業家晚會的時候，碰上了江圓和蕭承齊。怎麼樣夠不夠勁爆？】
“這不是修羅場嗎？”沈意伶十分配合地坐起身：“你要是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我也不困，所以宿主我們先看誰！】
0013興致衝衝，沈意伶卻是十分冷靜：“先說說我收到了多少積分吧。”
【……什麼積分？】
“兩個重點關注的女配在同一時間遇到了原著裡的男女主，你說黑化值要是沒有一點變化我會信嗎？”
0013:【……你可真精啊宿主，但是你為什麼不覺得她們的黑化值會升高呢？】
聞言，沈意伶杏眸中多了幾分深意：“因為我相信經過這段時間的沉澱，她們的心境已經發生了變化。有沒有人和你說過，當傷口開始變質腐爛的時候，一昧的逃避是沒有用的，隻有直接麵對傷口，長痛不如短痛地將其剜除才有利於傷口恢複。”
頓了頓，她又補充：“況且這次她們不是獨自麵對，我相信那兩個愛而不得的男配能夠保護好她們。”
【……】0013說不出話了，【積分還在波動，等穩定了我再和你說吧，我們先看劇情。】
“行吧。”
沈意伶說的實在是太準了，有時候0013都快要懷疑她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穿越過。
他有些走神，在沈意伶的催促下他才將那兩段視頻兌換出來。
因為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都和穀筱嬋有關，因此他最先兌換的就是穀筱嬋那一段。
身邊坐著兩個大活人，這段視頻便出現在沈意伶的麵板裡，她剛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了一輛漆黑的老福特車，裡麵坐著賞心悅目的一男一女。
正是穀筱嬋和顧宇舜。
“累了？”見穀筱嬋閉著眼睛假寐，顧宇舜有些心疼，他彎腰靠過去幫她係上安全帶，聲音溫和：“錄製小組是公司裡的，你想什麼時候用都可以，怎麼這麼勉強自己。”
穀筱嬋知道他說的是這麼快錄製唱片的事，她輕歎了口氣解釋道：“可能是想讓自己忙碌起來，忙的時候會忘記很多事。”
是想忘記張毅琛吧。
這句飽含嫉妒的話到了嘴邊一瞬間被咽下，顧宇舜生怕自己提起來就會讓她想起那個男人。
“想忘記不好的事情有很多種方法，我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到處走走。”顧宇舜啟動車子時說道：“既然唱片已經錄製完成，我帶你去彆的地方走走吧，你想去江南小鎮嗎？離上海很近，風都是溫柔的。”
顧宇舜是個很有文化涵養的人，穀筱嬋沒有讀過多少書，和他在一起聊天卻也不會產生什麼自卑的情緒。
這和張毅琛相處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感覺。
顧宇舜慢條斯理地說著外麵的事，穀筱嬋的興致也開始被他帶動起來，在他說到自己在國外被還沒自己高的小偷搶劫的時候，穀筱嬋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起來是極好看的，明明露出一排潔白的牙，卻不會讓人覺得粗俗，反而會希望她天天開心。
笑完，她白淨的手往自己嘴上一捂，美目中儘是抱歉：“這一笑把我二十年功德都笑沒了。”
“噗嗤”顧宇舜也被她逗得笑起來，他轉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愛意藏的很深：“沒關係，我笑的比你還大聲。”
這一路，穀筱嬋笑得眼睛就沒有睜大過。
隻是人不可能一直高興，就像天不可能一直晴一樣。
顧宇舜帶她去的是一家西餐廳，因為穀筱嬋從來沒吃過西餐，在他問想吃什麼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西餐。
張毅琛不喜歡洋人的食物，所以她每次想見見世麵的時候這個男人都會拒絕。
然而，等到兩人並肩走進上海灘最好的那家西餐廳的時候，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坐在窗邊的張毅琛和陸南楠。
張毅琛的位置的是對著門的，聽到動靜他也抬起了頭。
這一眼，讓他臉上所有的笑意都消失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