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之後就是寒假,臨近過年,沈家一些在彆的城市的親戚都回了雲洲。沈懷鴻是這些親戚裡麵混的最好的,這不他的一個堂妹,剛回到雲洲就帶著一家老小找來了,還主動提出來要請哥哥嫂嫂吃飯。
沈懷鴻的這個堂妹叫沈青,很早就和甘彩芝不太對付,要不是沈家現在越來越好沈青想要仰仗,她和甘彩芝的關係怕是要更差一點。
甘彩芝本來是不想和沈青吃這頓飯的,但是一想到沈意伶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回家,她也就順勢答應下來,有這樣的理由在,沈意伶不會避而不見的。
因此在放假後的第一天,沈意伶就接到了甘彩芝的電話。
“姑姑?什麼姑姑。”電話那頭的沈意伶似乎存疑,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
甘彩芝便解釋道:“是你爸的堂妹,十幾年前跟著她老公去臨城生活了,隻有過年過節才會回來。她想要請我們一家人吃飯。”
她強調了“一家人”,讓沈意伶想拒絕都不行。
停頓片刻後,沈意伶問道:“什麼時候,在哪裡?”
甘彩芝心中一喜,連忙道:“就明天晚上六點,地點在雲樺酒店,具體的包廂我明天下午再通知你。要不要媽媽叫金叔去接你?快過年了我們一家人還是住在一起吧,你爸爸也很想你。”
“不用了。”再甘彩芝還有點期待的時候沈意伶就拒絕了:“我在這裡住的挺好挺方便的,你不用擔心。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有個老師還在等我的電話。”
沒法,甘彩芝隻能點頭應好。
“那你明天彆忘了。”
“好。”沈意伶沒什麼情緒地應。
隨著電話的掛斷,甘彩芝放下手機,沉沉地歎了口氣。沈意伶的住址並不是很難查,準確來說因為她要上學,稍微花點錢找個人看著點就能知道她住在哪裡。
再沈意伶剛搬出去的那段時間,甘彩芝一直想著找什麼理由把她再叫回來,她甚至已經想好查到沈意伶的住址以後就以房子位置不好讓她回家。隻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女兒這段時間住的居然是高檔彆墅區的彆墅。
她找人問過了,那棟彆墅是沈意伶自己花錢買下來的。她也問過價格,一棟彆墅好幾千萬。
自那之後,甘彩芝就知道這個女兒不止表麵那麼簡單,他們是從來沒有克扣過她的錢,可給的再多也不可能買的起一棟彆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還有彆的掙錢的途徑。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甘彩芝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沈意伶在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但是後來發現她每天就隻是上學、交往的人也隻有鬱夢棠幾人後,她就稍稍放了心。
她知道沈意伶和柯建林關係不錯,柯建林現在東山再起,這筆錢是他給的也說不準。因為知道了沈意伶現在的住址,甘彩芝先前準備好的那些說辭也就一直沒有說出來,隻有在很想女兒的時候,她才會一個人開著車到這附近轉一圈。
-
掛斷電話後,沈意伶在0013那裡查詢了一下這個甘彩芝口中的這個親戚。
得到的回複是零。
原書對沈青這個親戚並沒有什麼描述,所以沈意伶並沒有把這個人太放在心上。
但是在第二天親眼見到這幾個人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的認知還是太少了。就算是沒有出現在書上過的人,也可能是極品。
雲樺是雲洲市一家榜上有名的酒店,來這裡的不少都是公司白領和一些應酬談合作的老總。這裡單單一盤菜都是上千的,可見沈青為了給沈懷鴻麵子也是下了血本。
沈意伶是踩著點來的,她隻當這次是普通的家庭聚餐,所以穿的也是很普通的黑色羽絨服,看上去簡單乾淨就完事了。
等她被飯店服務員帶到包廂的時候,裡麵的人早就聊開了,其中有一道十分尖亮的陌生女聲。
想必就是那個姑姑沈青了。
服務員把人帶到以後就站在了門口,而就在沈意伶將門推開一道縫隙的時候,她聽到沈青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說堂哥堂嫂,這菜都開始上了意伶怎麼還沒來?我看你們把書瑜稚寒都教的這麼好,怎麼到意伶這就寬鬆了。孩子啊還是得嚴格一點教,不然以後不成器呐。像我們家君諾就是一點都不敢遲到的。”
包廂裡
甘彩芝臉上的表情難看起來,剛準備說話,身後的包廂門就被一把打開。
沈意伶麵無表情地走進來,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鐘,又精準地找到了穿著一條厚款旗袍的短發女人,反問道:“請問我遲到了嗎?”
沈青是個長相還算好的女人,隻是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頗深。
“意伶,快過來這邊坐。”甘彩芝高興地對沈意伶招了招手,指指沈稚寒身邊的位置。沈稚寒和另一個十三四歲的胖胖的男孩中間有個空位,那個男孩大概就是沈青口中的君諾。
看到沈意伶進來,那個叫君諾的就隻是抬頭瞥了一眼,彆人都沒開始吃飯,他已經自顧自地夾了一隻大蝦到自己的碗裡。
沈青平時很少和沈懷鴻聯係,上次也隻是沈懷鴻找到沈意伶以後通知了她一聲。她還以為這個在鄉下長大的丫頭就是個好拿捏的,沒想到走出來氣質居然比沈書瑜這些人還要好。
但是不管怎麼樣她也是長輩,沈意伶這樣和她這個長輩說話就是不對的。
沈青心裡有點不高興,隻是看在甘彩芝的麵子上她還是笑眯眯地接了話:“意伶,我是姑姑。剛才是姑姑說得不對,我也是想著我們這一大家子都到了,你要是不高興姑姑給你道歉。”
“不用了。”沈意伶對她微微頷首,她也沒有叫人,十分淡定地走到了留給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沈家對她的態度見慣不怪,和她還是第一天認識的沈青卻是皺眉不認同起來了。
這次她沒再和甘彩芝說話,直接把遊說目標換成了更有發言權的沈懷鴻。她站起身來到了杯酒,將轉盤轉過去後才無奈道:“意伶好像和你們不是很親,來了怎麼也不叫人?我們君諾就從來不這樣,這孩子最懂禮數,嘴巴也很甜。”
說著,沈青還瞥了沈懷鴻一眼。
沈懷鴻本來是沒覺得有什麼的,被沈青這麼一說,他也開始覺得沈意伶這樣不行,都回家好幾個月了沒有聽到她叫過一聲爸爸。先前有沈書瑜在覺得還好,可是現在沈書瑜和沈家人之間有了隔閡,他當然是希望親生女兒能和家裡好好的。
這麼一想,沈懷鴻作為父親就想和沈意伶念叨幾句,誰知他話還沒說出口,沈意伶就轉頭看向了身邊正在剝蝦的羅君諾。
“這就是君諾吧?長得真有福氣。”
沈青有兩個孩子,大女兒比沈念生小三歲,現在還在國外讀書,小兒子則十四歲,剛剛上初一。
因為三十好幾才生下這個兒子,她對這個孩子可以說是特彆溺愛,他想要星星她都能給他摘下來。
一聽到沈意伶誇羅君諾,沈青嚴肅的表情稍稍緩和,還沒再說點什麼緩解關係,沈意伶下一句就接上了。
“照這輩分來算,他應該叫我一聲姐姐吧?”她側頭看著身邊隻顧自己吃喝的男孩,不疾不徐地嘲諷道:“我進來這麼久了怎麼都沒聽到他叫我一聲?況且這桌上的長輩都沒動筷子,他倒是吃得很開心。”
話音落下,沈青的臉再次晴轉多雲,偏偏沈意伶還要再說一句:“禮數這東西,可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有的。不過我也能理解,這小孩你要是不多誇誇,大概也沒彆人誇了。”
“噗”沈稚寒剛抿的一口水都差點噴出來,連沈念生眼中都閃過了一絲笑意。
沈意伶果然還是沈意伶,一點兒也沒變。
沈青氣急敗壞,她看了眼被嘲諷了還不忘吃的兒子,氣得手都抬起來了,可到底是舍不得打,最後又氣急地放下。
她看著沈懷鴻和甘彩芝,氣惱道:“堂哥堂嫂你們看看她,真是一點都說不得的。”
甘彩芝掃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她本來就看這個女人不爽,更何況沈意伶說得沒錯,羅君諾早就被寵的無法無天。要不是還顧及兩家那一點親屬關係,她都想跟著吐槽幾句。
服務員在外麵敲了敲門,沈懷鴻說了句彆鬨了,這才將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但是很顯然,在之後這頓飯的時間裡,沈青對沈意伶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好感,她甚至故意當著沈意伶的麵和沈書瑜十分親近。
沈意伶看中了自己眼前的蛤蜊釀蝦滑,筷子剛伸出去,沈青就轉了轉盤,夾了一個給羅君諾以後又給沈書瑜夾了一個。
一邊起身遞過去一邊笑道:“書瑜這次期末考試一定考得很好吧?我是知道點的,你在學校的排名很好,你媽有你這麼優秀的女兒真是服氣呀。”
“謝謝姑姑。”沈書瑜撥了撥碗裡的蛤蜊,笑得有些勉強。以前她最喜歡聽這種話了,但是沈意伶離開後的這段時間,她的日子並沒有這麼好過,她都快忘了沈意伶沒來之前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眾星拱月的日子……
沈意伶看出來沈青是故意的,但她懶得計較,看了那盤滑嫩的釀蝦滑一眼後就將筷子移向了旁邊的小酥肉。
她本人確實是不那麼在意這種事,沈稚寒和沈念生卻是同時皺了眉,特彆是沈青還提到了沈意伶成績的時候。
“聽說意伶也在重點班?怎麼樣跟得上嗎?”沈青的語氣聽起來是在關心,話裡話外卻帶著瞧不起,“雖說你爸爸的公司能交給你哥哥和弟弟,但女孩子也不能什麼都不做,總得幫著家裡出點力。書瑜成績那麼好,你可得多跟她取取經。”
沈意伶吃著肉,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
沈青悻悻而歸。
過了會,服務員又端來了一盤砂鍋焗白蟹,沈青的注意力才被轉移了一些。這個季節白蟹肥美,可臨城離海遠,吃到的海鮮都沒有雲洲新鮮,她想念這一口已經很久了。
沈青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白蟹,剛抬手,轉盤驟然一轉,那盤蟹就停在了沈意伶的麵前。轉盤上放著一隻手,正是神色桀驁的沈稚寒。
沈稚寒可是沈家小霸王,羅君諾都被他摁在地上揍過。
沈青看了他兩眼,生生把火給壓了下去,無奈道:“你這孩子,也太著急了。”
“跟你學的啊。”沈稚寒淡瞥了她一眼,側頭看到沈意伶看向自己,他手一僵,強裝出一副很凶的樣子催道:“還愣著乾什麼,快點夾菜啊。”
沈意伶於是就往碗裡夾了一塊。
想了兩秒,她又換了雙公筷往沈稚寒的碗裡也夾了一小塊,是一塊蟹腿,肉質肥美,油光發亮。
沈稚寒因為心臟病的原因很少吃螃蟹,但是看著碗裡多出來的這塊蟹腿,他好一會沒反應過來。
接著心裡就得意洋洋的。
-
沈青老公叫羅乃非,羅家二十多年前在雲洲生意做的還不錯,兩人也是那時候結婚。
誰知羅乃非自己其實並沒有多少經商頭腦,在羅家老倆口相繼逝世後,羅家家業被分成了好幾份,最為老實的羅乃非分到的是布料生意,也是羅家經營得最差的那一塊。要不是羅乃非還有沈青這樣厲害的老婆,怕是連個屁都分不到了。
雲洲市各種新興產業發展的好,布料生意不好做,羅乃非這才帶著妻子兒女到了服裝生意最多的臨城。
因為沈懷鴻這層關係在,他們近些年的生意做的還不錯,雖然達不到多少高度,卻也算得上有錢人家。也正是因為覺得自己和沈家關係親近,沈懷鴻又看在他大伯的麵子上頗為照顧這個堂妹,沈青才一次又一次地蹬鼻子上臉。
在把沈意伶拿出來和沈書瑜對比了一番以後,她又開始把沈意伶和遠在y國的女兒比。
“意伶也已經高三了,對以後有什麼規劃嗎?”沈青念叨個沒完:“你們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對自己的專業和人生有一定的了解了,你姐姐高三那時候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也很支持她,把她送去了國外一所很有名氣的國際學校,算算時間,她明年就可以回來了,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呀都可以問她的。”
沈意伶自顧自地吃,吃完才有心情回複一句:“你沒必要浪費時間和我說這麼多,我有自己的學習進度。”
“哦喲?”沈青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我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都要強,但是姑姑也是為了你好,我是真心覺得你也可以去外麵見見世麵——”
在沈青看來,沈意伶說的都是胡話,一個連家人都不願意好好相處的叛逆孩子,對未來能有什麼規劃?還學習進度,怕是連高一知識點都還沒弄明白呢。
這不是沈青第一次說這種話,在她眼裡自己兩個孩子優秀得跟文曲星下凡一樣,每次和沈家人一起吃飯她都要說羅家的那些親戚怎麼怎麼不如她女兒兒子。
她倒是不敢拉沈稚寒出來當對照組,可剛回沈家的沈意伶就不一樣了,她都不住在沈家,想想都知道是關係一般。
為了明裡暗裡壓甘彩芝一頭,貶低沈意伶似乎都成了今天這頓晚飯的主戲。
沈念生和親戚從來都是疏離的關係,以前這種話聽聽過就算了,今天他卻是擰著眉,有些用力地將酒杯放在了餐桌上。
“叮”的一聲玻璃脆響,沈青詫異地看了過來,對上了大侄子冰冷的臉。
“怎、怎麼了?”對這個不苟言笑的大侄子,她有點慫。
沈念生眼中有不耐,連語氣都不客氣:“姑姑,吃飯就吃飯,不要說這麼多引人不快的事情。”
沈青試圖喝水緩解自己的尷尬:“這怎麼叫引人不快呢?我就是關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