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瑜搬出沈家這事沒有對沈意伶的心情造成什麼不一樣的影響。
剛開始知道沈書瑜是書中女主自己隻能當個配角的時候她是有些不甘心的,隻是經曆的越多她的心境變化就越大。
明明隻過去幾個月,她卻已經成長了很多,現在就算是0013告訴她還會有新的女主出現她都不會再擔心什麼。
不過她淡定,0013可是不太淡定,他正在看著數據驚呼。
【宿主!你真是逆天了!你是我帶過的這麼多宿主裡第一個靠著自己把光環值漲到85%的!沈書瑜現在隻有21%的光環值了,你都是她的四倍了!】
光環值對於沈意伶來說,除了能帶給她更多的積分以外沒有彆的作用,其實現在除了給女配們送點東西以外,積分的價值正在直線下降。
所以在0013激動的時候,沈意伶也隻是十分淡定地問了另一個她比較關心的問題:“女主光環下降對沈書瑜有什麼影響嗎?”
0013有點懵逼:【你是指哪方麵?】
沈意伶言簡意賅:“所有。”
【emmmm】0013思忖片刻,才給出一個比較確切的回答:【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的,不管是健康還是人身權益都不會受到什麼侵害。】畢竟他們是合法的部門,總不能為了保住女配而送女主去死吧。
稍頓片刻後他又補充著解釋了幾句:【21%的光環值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很高了,她原本應該生在很普通的家庭,經曆你經曆過的那一切,但是因為光環值的存在她擁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她該受的苦你都給她受完了。】
【雖然她現在離開了沈家,但都是她自己作出來的也怪不了彆人。你想啊,她順風順水過了十七年,現在該回到她的普通人生活的時候名下已經有了兩套房,還有一百多萬的存款,隻要她以後本本分分地高考上學,生活根本不會太差的。】
沈意伶了然抬眉:“女主管理局的不管嗎?”
【倒是想管,但是這麼多世界這麼多人他們可管不過來。】0013說著,語氣中帶著一點嘲諷:【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嘛,女主管理局的那些也就是學曆高一點,閱曆根本比不過其他的局。沈書瑜現在是算不上什麼女主了,但隻要不是活不下去,管理局的都不會來插手這件事的。】
其他世界也就算了,這個世界沈意伶還是女配管理局選中的任務者。
沈書瑜本就是搶了沈意伶的氣運,現在頂多算是回歸自己該有的生活,這種情況管理局的人怎麼可能過來觸黴頭呢?
當然了,沈書瑜自己是個什麼想法0013就不清楚了,她的心理明顯沒那麼健康,說不定想不通自己是占便宜的那方。
……
很顯然0013又猜中了,沈書瑜當了這麼多年沈家的大小姐,再加上現在沈意伶過得那麼好,她當然不可能甘心。
從搬進外麵的房子開始她就盤算著怎麼回到過去的生活,換句話來說,她開始頻繁聯係那個比沈家更高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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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南,你知道該怎麼做吧。”
江家老宅,黎知繪拿著江予南響個不停的手機,臉上飛快閃過一絲駭人的冷意:“我不會再同意你和那樣的女孩子來往。”說完,她又語重心長地道:“你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她們都會比沈書瑜好。她一個妄想害沈意伶的非親生孩子為什麼這個時候會給你打電話,你好好想想吧。”
黎知繪拿著江予南的手機離開了書房。
吵個不停的手機鈴聲消散,江予南亂成一團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從高三到大學再到談婚論嫁,上輩子他和沈書瑜在一起這麼多年竟是一點都不知道她不是沈家的親生女兒,沈家人包括沈意伶也從來沒在他麵前提起過這件事。
他不知道怎麼描述自己的心情,有受到欺騙的憤怒、識人不清的懊惱,更多的則是細思極恐。
上輩子很多次沈意伶都對自己欲言又止,難道她想說的就是這件事?還有沈書瑜,這輩子她能做出背後捅刀子這種事,上輩子是不是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做過彆的什麼。
真相就像是錯綜複雜的藤蔓,當一片葉子被揪出來的時候,底下便是連根帶泥。
江予南疲憊地抬手捂住臉,眼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紅了。
放棄這麼多年的女朋友對他來說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好像又很簡單。
或許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是在潛移默化地變化著的。
就像沈意伶……
另一邊,沈書瑜心中的不安如同一團黑影,在江予南一直沒接她電話的時候不斷擴大,最後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鬱中。
他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是有人對他說了什麼?難道他也要和沈家人一樣拋棄她?
各種想法盤旋在心裡,沈書瑜手忙腳亂地打開微信找到了那個置頂的對話框。
因為害怕,打字的時候她手都是抖的。
【書予:予南你要相信我,這件事我是可以解釋的!】
發出這條消息的時候她的心都高高的懸著。
然而下一秒,一個紅色的感歎號刺痛了她的眼。
“江予南”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沈書瑜的手在“發送朋友驗證”那裡停留了很久,直到一滴豆大的眼淚掉在屏幕上。
她的手一鬆,手機滑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到了這時候她還有什麼不明白,江予南曾經對她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彆說是為了她和江家作對,他是連解釋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她。
空蕩的房間裡響起了一道壓抑的哭聲,許久未停。
*
時間眨眼而過,沈家姐妹的事在網上沒有保鮮太多時間,很快就有頂流明星戀愛的新聞將這件事蓋了過去。
隻是不少人記住了沈意伶和沈書瑜的臉,兩人不加遮掩出門的時候總有人能認出她們。
沈意伶早就習慣了彆人的目光,倒是沈書瑜的性子越來越孤僻,連下樓拿個外賣都要用口罩擋住自己的臉。
這期間還有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戎續清被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觀察期有兩周的時間,他艱難熬過了第一周,卻在第二周的時候高燒不斷,出現了病毒性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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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家一大家子的人都重新聚在了無菌病房門口。
戎老爺子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歲,原本還是個精神抖擻的小老頭,這會兒卻是白頭發多了,臉上的皺紋和老人斑都愁出來不少。
站在玻璃門前看著病房裡清瘦的臉都有些浮腫的戎續清,老爺子忍不住背過身去用手背拭眼淚。
“還是不行嗎,都有了配對的骨髓了怎麼還是不行。”戎老爺子蒼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悲愴,“我都還活著,他真要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饒是見慣了生死的周醫生,這個時候也不免有些動容。
最初給戎續清當主治醫生的時候他是有些擔心的,畢竟之前沒有接觸過戎家人,總覺得地位越高的人脾氣就越壞。後來相處下來才發現戎續清本人溫文爾雅,話雖然不多做事卻講道理,他沒有把商場上的那些帶到其他地方。
戎老爺子也是,他做的那些事作為醫生的他難以評價,他們誰都不想看到戎續清出事。
隻是天有不測風雲,哪怕是運氣好找到了相匹配的骨髓,戎續清還是過不去這一關。
周醫生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老人歎了口氣:“戎老,也許事情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孟老這幾天一直在研製能夠緩解戎先並發症的特效藥,隻要病情能夠控製住戎先生就不會有事的。”
話雖如此,門外卻沒有人露出輕鬆的表情。
要是真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特效藥研製出來,這世界上也不會出現那麼多骨髓移植後還沒有活多久的病患了,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戎續清今天連呼吸都已經不能穩定了,臉上也出現了將死之人的慘白,誰都不能保證他能不能活過今天。
要不是因為這樣,戎家人也不會都出現在這,無非就是叫過來見他最後一麵的。
遇上生死,錢多不多地位高不高的早就不重要了。
戎富想要扶戎老爺子,但是戎老爺子背對著對他擺了擺手,顯然是不願意讓彆人看到他濕了眼眶的樣子,無奈戎富也隻能是安靜守在一邊。
病房外所有人都是難過低落的表情,哪怕是真心實意想要戎續清死的羅伊綺臉上也有一絲動容。
畢竟她曾經是那麼愛這個男人,他在她的心裡住了一整個青春期。
要說與這裡最格格不入的,還得是坐在長椅上的戎棲。
他整個人慵懶地靠著椅背,筆直修長的腿隨意交疊,腿上還蓋著一條醫院的條紋薄被。他那雙桃花眼懶洋洋地斂著,讓人看不出情緒。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看得出他並不難過,他身上甚至沒有沾染一點其他人的悲傷。
周醫生不知道該怎麼評判戎棲的態度,作為兒子他是冷漠的無疑,但是平心而論,可能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接受自己失散多年的家人找自己回去隻是為了給便宜爸爸捐骨髓。
回想到戎續清昨天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喊的名字,周醫生還是抬腿朝著那個事不關己的少年走了過去。
光線被一道人影自上而下擋住。
假寐的戎棲似有所覺地掀起眼皮。
他不鹹不淡地掃了來人一眼,嗓音清冽:“有事?”
周醫生的話差點被堵在嗓子眼,可對自己的病人的願望他還是想要實現。
於是斟酌片刻後他開口道:“進去看看你…戎先生吧。”
戎棲眸光微頓,聲音淡得像煙:“你們醫生說,多看一次就是多一分危險。”
“情況不同。”周醫生倒是沒有因為他的漫不經心而生氣,他回頭看了戎老爺子那邊一眼,確定他們都在看戎續清而沒有關注自己的時候才壓低聲音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他昨晚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見戎棲無動無衷,周醫生的語氣中更多了幾分請求:“作為他的主治醫生,算我求你,讓他走得安心些。”
“……”
抬頭看著眼前的白大褂男人,戎棲半眯著的桃花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他不明白,連戎飛灝那個親弟弟都不是真的難過,這個和戎續清隻是醫患關係的醫生為什麼要求自己?
周醫生站在長椅邊等了大概有兩分鐘,才看到戎棲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腿上的薄被。
他眼睛一亮,趕緊叫了一個路過的護士:“帶戎少爺去換衣服,他身體也不是很好隔離做到位一點。”
護士看了眼戎棲,點點頭帶他走了。
十分鐘後,一身防護服的戎棲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戎老爺子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剛才周醫生已經把戎續清想見戎棲的事情說了,老爺子心裡有點堵,可自己的兒子他最是清楚,如果不是那年自己插手阻止了他和江畫沁相愛,這麼多年來他也不會過得這麼平淡無趣。他心裡愧疚,所以更想在兒子離開之前滿足他所有的願望。
就算戎棲不想進去,老爺子怕是也會逼他進去,好在這次沒再需要他當這個壞人。
進去前,戎老爺子突然叫了聲戎棲的名字。
戎棲沒說話,他微微側頭,護目鏡下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他。
從他身上,戎老爺子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戎續清,他心口微微刺痛,語氣也在不經意間帶上了一點請求:“動手術這事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可以怨我但是彆怨你爸,他要是醒了你好好和他說說話……”
之後的話他有些說不下去,一生好強的老爺子不可能讓自己在這麼多人麵前哭。
戎棲也沒有這麼多耐心等他說完全部,老爺子聲音一停他就跟著周醫生進了病房,進去無菌倉之前他還在外倉進行了二次消毒。
等在病房外的戎飛灝幾人早就不耐煩了,病房的那一小扇玻璃窗根本沒辦法清楚地看到戎續清的情況,隻能看到病床上的他沒太多人樣。老爺子又不準他們看監控,這一來二去的他們就跟閒人似的在外麵浪費時間。
眼看戎棲都進去了,戎飛灝終於按捺不住走到了戎老爺子的身邊。
“爸,您讓那小子進去乾什麼?我們這麼多人都擔心大哥的情況,您怎麼選了這麼個連眼淚都不掉一滴的狼崽子?”
戎飛灝對這個一來就搶走戎氏大半股份的侄子沒什麼好感,每每想起這個人他就後悔自己當初心慈手軟留下了他一命,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
暗暗觀察了戎棲一段時間發現他沒什麼良心後戎飛灝就時常在老爺子耳邊吹風說他的壞話,為的就是等戎續清死後他們一家人聯手將戎棲手上的股份再收回來。
老爺子為了戎氏操勞了一輩子,好幾個老股東都是他曾經的心腹,戎飛灝不信這麼多人還鬥不過一個毛都沒長齊的狼崽子!
戎家其他人認同地點著頭,老爺子卻是抬起拐杖用力地杵在了地上,蒼老的聲音狠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老二你能不能把你那點歪心思收一收?躺在病房裡生死未卜的那是你大哥!”
戎飛灝嚇得一哆嗦,聲音都弱下去:“我能有什麼歪心思,我就是覺得最後陪在大哥身邊的應該是我們這些家人。”
戎老爺子眼神冰冷,戎飛灝這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裡意思著戎續清這次就會死。
他心裡一慌,正想辯解的時候腰間的軟肉被人用力地擰了一把,他疼得一咬牙,想說的話都憋沒了。
羅伊綺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走上前對上戎老爺子的時候眼中就多了幾分凝重,她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開口。
“爸,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和你說。”
戎老爺子心煩,沒好氣道:“有話就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也不用在現在提。”
羅伊綺被小姑子幸災樂禍的眼神氣得一梗,攥了攥拳才繼續說:“是關於戎棲的事,我也是偶然聽到一個朋友提起,畫沁姐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戎老爺子眯了眯眼,眼神懷疑:“你朋友認識江畫沁?她二十年前就失蹤了。”
老爺子眼神銳利,羅伊綺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但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說了出來:“我朋友是心理醫生,二十年前他在小城市的一家小診所碰巧遇到過畫沁姐,那時候她就已經神誌不清了。隻是那時候他不認識畫沁姐……”
她搖搖頭,做出難過的樣子。
戎老爺子對江畫沁心中是有愧,這麼多年過去對她也早就沒有那麼多的芥蒂,可是同樣的他對這人也沒有什麼好感,所以聽到羅伊綺提起他也隻是皺眉:“你想說什麼?”
他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羅伊綺脫口而出:“精神病是會遺傳的,戎棲是她的兒子精神情況並不穩定。”
“哼。”
戎老爺子這回算是明白了,戎飛灝這兩口子說來說去就是想說戎棲不好,一個說戎棲是狼崽子沒良心,一個更狠說他是精神病,江畫沁早就已經死了,具體什麼情況就算是老爺子想查都查不到。
真是可笑,戎家這麼多人,到了戎續清快死的時候居然還有人盼著他兒子不好。
這哪裡是家人,就連仇人都有幾分同情憐憫之心吧。
戎老爺子身心疲憊,他不想再和這些人多說,“戎富,扶我回病房。”
戎富應了聲,趕緊越過幾人去扶住老爺子。
看著戎老爺子的背影略有些佝僂地消失在轉角,戎飛灝狠狠地啐了一口,推了推身邊的羅伊綺問:“你說爸這是什麼意思,不相信我們說的話?”
羅伊綺心裡也煩,她惱火地瞪了戎飛灝一眼:“下次你能不能帶腦子說話,那大哥沒死都被你咒死了,爸能不生氣嗎?”
戎飛灝一臉懵:“這也能怪我?”
那是他說的戎續清要死嗎?人家周醫生說的那些話都趕上交代後事了,怎麼最後就是他咒死戎續清了?
戎飛灝看到旁邊妹妹和妹夫陰陽怪氣的笑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轉頭想去和羅伊綺爭論幾句,卻見人已經拎著包走了。
“這人!”戎飛灝氣得不輕,暗罵了幾句後緊緊跟了上去。
病房外的人心思各異,因此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戎九在乾什麼。
要是有人去看了他一眼,大概就會發現在聽到羅伊綺那個所謂的朋友的時候,他碾死了地上一隻很黑很大的螞蟻,那隻螞蟻的頭都被他殘忍地分成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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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病房裡,鼻尖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時候,戎棲的腦子都難得閃過一絲懵。
他答應進來看戎續清,然後呢?
病床上的人昏睡不醒,他臉上罩著氧氣罩,身體上插著好幾根粗細不一的管子,露在外麵的手是乾巴巴的、透著極不健康的青灰。
戎棲這時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人馬上就要死了。
他不難過,心裡卻又一點說不上來的奇怪,似是對死亡的敬畏。
第一次看到死人是在四歲的時候。
戎棲是戎國第二個皇子,在他之下還有四個皇子,一個是小他三歲的五皇子,另外兩個就先不說了,他四歲那會他們還沒出生。
五皇子是淑妃所生,那時候淑妃正是受寵的時候,連帶著她生的兒子都很得寵。那是個很乖很喜歡親近人的孩子,饒是戎棲從小不喜喧鬨的人在遇上五皇子的時候也會隨手把手上的甜點心給他吃,因而五皇子每次看到皇兄的時候就咿咿呀呀的求抱抱。
可惜這樣的孩子在一歲的生辰宴上死了,被人下毒死的。小小的孩子呈現出青紫色,原本白淨肉嘟嘟的臉上全是七竅流血時沾上的血跡,溫溫的小手一片冰涼。
淑妃當場哭暈過去,後來抓到了下毒之人,竟是和淑妃情同姐妹的婉妃宮裡的一名小宮女。婉妃因為生不出孩子心中嫉恨,五皇子越是親近她她心中就越恨,最後控製不住自己命宮女下了毒。痛失愛子的皇帝賜給婉妃一杯相同的毒酒,宮女則是淩遲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