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一時陷入寂靜,隻聽見香匙和試香盤的碰撞聲。
一直等到我將調好的香放入香爐裡,才聽見人見陰刀幽幽的嗓音:“聽聞繼國嚴勝大人外出追尋劍道,三年後才會回歸。”
我努力想了想,才回想起自己的謊言:“不是三年後,是三年之內。”
“那也很久了。”人見陰刀輕聲道,“夫人就這麼有信心,這三年不會出現任何變故嗎?”
我倏地扭頭:“人見少城主這是何意?”
人見陰刀臉上出現很明顯的慌亂。
他自己也明白,立刻垂下臉:“……沒什麼彆的意思……我隻是替夫人擔心。”
“沒關係的,嚴勝大人給我留下了忠心耿耿的家臣和武士,而且有什麼意外,我也能及時聯係嚴勝大人。”頓了頓,我續道,“現在又有我父親和少城主相助,我相信撐過這三年不成問題。”
“即使這樣,夫人還想為平民建造一個安全的生活環境。”人見陰刀聲音壓得極低,“夫人真是……讓陰刀佩服。”
我覺得他對我的誤會有點深。
但這種誤會怎麼想對我都有利,所以我就昧著良心沉默了。
白煙從點燃的香爐中嫋嫋升起,一股清淡柔軟的香氣在室內充盈。
“這是……”人見陰刀慢慢抬頭,看向香爐。
我笑得矜持而得意:“這是我為少城主調配的熏香,正是少城主給我的印象呢。”
像春日櫻花般美麗柔軟的青年,如雲如霧,紛繁絢爛,但也像櫻花般脆弱易逝。
不是我說大話,能調配出這種香型的人,目前我認識的人中隻有我一個。
人見陰刀顯然沒想到我的香道造詣如此之高,他盯了那白煙半晌,歎了口氣:“看來我剛才是在夫人麵前班門弄斧了。”
“沒有啦,少城主調的香也很好。”就是不適合我。
我從一旁拿起紙筆,將香料配方寫在上麵,然後交給陰刀:“裡麵還加了一味安神香哦,可以有助睡眠。”
人見陰刀一呆,一時忘了伸手接:“夫人怎麼知道陰刀難以入眠?”
“久病纏身的人都是這樣吧,或許是臥榻太久,反而在夜晚難以入睡。”我真心同情,“真是辛苦了。”
他抿唇,接過那張紙,小心地折好放進袖袋中,動作輕盈而仔細:“多謝夫人關心。陰刀……已經習慣了。”
“還請少城主多保重自己的身體。”我憐惜道,“畢竟人見城的未來離不開少城主。”
人見陰刀看著我,目光怔怔:“夫人曾經也對繼國家主這樣說過嗎……”
不等我回答,他突然驚醒,挪開視線:“抱歉,陰刀唐突了。”
這次我沒回答,而是看看外麵天色,下起逐客令:“時候不早了,少城主早些回去休息吧。”
陰刀訥訥起身,想起什麼,又彎腰抱起那隻香爐:“這香味我很喜歡,我可以……”
“少城主喜歡就帶回去吧。”雖然我不明白他都有配方了,還要這爐快燃儘的香做什麼。
陰刀衝我頷首,又感謝了幾句,才抱著幾乎不冒煙的香爐離開了。
看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真懷疑他今晚會枕著香爐入睡。
人見陰刀離開後,我沒急著讓侍女進來收拾,而是讓她們送進來一個新的香爐。
然後將剛才切好的香木扔進去,點燃。
等到熟悉的清新氣味漸漸包圍了我,我才長舒一口氣,神經慢慢放鬆下來。
***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結果後來人見陰刀用實際行動告訴我:沒有!
從那日起,人見陰刀往我這邊跑得次數突然多了起來。
一開始打著交流香道的名義,後來就變成了向我學習。
我從一開始對他的耐心應付,也變得漸漸不耐煩起來。
主要人見陰刀一直待在我身邊不走,真的很影響我做其他事。
要不是看在人見城送來的眾多物資上,我早用寫輪眼把他給催眠了!
咦?等等。
好像不是不行啊。
反正催眠了,人見陰刀自己也感覺不到。
就在我蠢蠢欲動時,人見陰刀又一次找過來向我請教調香技藝,而起恰好撞上了乾完活回來複命的惡羅王。
根據除妖師們提供的線索,惡羅王近日一直在外奔波,到處殺妖。
我也是通過他的行跡才了解到,原來繼國家的地盤上有這麼多妖怪!難怪平民都那麼努力地生生生了,整體人口還不見增長——實在是生得還沒有妖怪吃得快啊!
一想到這點我
就很生氣,恨不得讓惡羅王動手時順便把那些妖怪的肚子剖開。
不過根據珊瑚送來的情報,惡羅王自己殺妖的手段就足夠殘忍了。他使用的是一種類似狼牙棒的武器,一棒子下去,血肉模糊,肢體橫飛。
看到珊瑚信中這麼描述,我瞬間想起那晚被他捏爆腦袋的半蜘蛛妖怪。
這次惡羅王回來,我總算看到了珊瑚所描述的那柄武器。
足有半人多高,背在惡羅王身後,整體呈黑色,上麵卻長滿了野獸般的獠牙,那獠牙的形狀跟惡羅王脖子上所帶的獸牙項鏈差不多——原來這項鏈是這麼來的!
難怪這麼……沒有美感!
“喂,女人!我可是幫你殺了不少妖怪!”惡羅王一屁股在我麵前坐下,手撐在膝蓋上,“你給我的報酬準備好了嗎?!”
我一拍手,一隊侍女就捧著一疊衣服進來了。
每件衣服上的圖案都不相同,色係也不一樣,一致的是做工都很精致,價格都很昂貴。
挑選衣服的時候,我有意選擇那些色彩豔麗的布料,避開了傳統男士和服低調深沉的衣著風格。因為惡羅王壓根不適合也不喜歡!斑先生才是傳統係的男人。
果不其然,惡羅王對我的酬勞很滿意,連渾身的焦躁都消散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