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妖疾步後撤,連退幾十米,這才勉強躲開藍色巨人手中長刀。
四周地麵上,已經出現四道綿延幾百米的深壑,正是被那四柄巨刃所斬出!
晚風吹拂。
藍色巨人的軀乾如冰雪般消融。
先是最外層的鎧甲,隨後是表層皮膚,再來是肌肉筋脈和骨骼……
眨眼的功夫,除了天上的月,地表的傷,再無巨人曾經出現過的痕跡。
隻有無慘原本所在的位置出現一個肉團。
肉團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白色長袍,雪白頭發,紫色眼睛。長相英俊,氣勢十足。
新出現的男人渾身寫滿“不好惹”三個字。
他手執一根黑色權杖,身後漂浮著幾個黑色小球,表情漠然地掃視周圍,最後落在繼國嚴勝三人身上:“她在哪?”
沒頭沒尾的問句,再加上對方出場的時機和方式都很古怪,兩人一妖保持沉默。
白發男人眯起眼,殺意混合戾氣一起浮現。
就在他手中權杖微微抬起的時候,另一道白色身影在黑暗裡浮現。
那是個披著白狒狒皮,臉和身體都藏在毛皮裡的人。
“奈落。”
繼國緣一聲音冷淡,手腕微掀,刀尖對準來人。
“過河拆橋不太好吧,緣一大人。”白狒狒皮下的奈落抬起手,曲起的食指上落下一隻類似蜜蜂的碩大昆蟲。
其餘三人頓時明白過來,先前到底是誰給他們傳遞了無慘的消息。
從今晚的目的來說,奈落這隻半妖似乎是跟他們站在一邊的……
四下裡再次陷入寂靜。
最後,還是白發男人冷笑一聲,打破僵持:“藏頭露尾的鼠輩。”
他那把疑似武器的古怪黑杖已全部抬起,彎曲杖頭對準奈落。
一種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感襲上奈落心頭。
直覺叫囂的危機比繼國緣一的刀還要強烈!
奈落不敢再賣關子,衝男人欠了欠身:“如果在下沒猜錯,您是想打聽堇夫人的去處?”
阿堇/夫人/那個女人?
另外三人齊齊一怔。
其中尤以繼國嚴勝心情最為複雜——
明明是自己的妻子,為何此時看來如此陌生?
這個突然出現的白發男人和妻子到底是什
麼關係?
緣一和惡羅王呢?
還有這個奈落!
自己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胡思亂想間,那邊的白發男人已下達通牒:“我最後再問一次,堇、她在哪?!”
緩慢的話語,平淡的語調,撲麵而來的殺氣。
奈落低頭:“她被殺死了。準確地說,是被吃了。正是您身邊那個肉——”
“小心!”
繼國緣一揮刀。
到底距離過遠,遲了一步。
從肉球裡伸出的觸手,已然接觸到白發男人的肩膀。
作為鬼王,無慘除了強大實力和強橫生命力外,他的進食速度也比一般的鬼快上許多。
先前戰鬥時,繼國緣一作為人類都要避開無慘身體的任何部位,防止一不小心就被對方吞噬。
眼下看來,白發男人起碼有一條胳膊要保不住了……
難不成,奈落是故意的?
故意用話語吸引白發男人的注意,方便無慘偷襲?
但是,為什麼?
奈落的目的不是和他們一樣,要徹底消滅無慘嗎?
無數念頭從心底湧現,但緣一揮刀的姿勢沒有一絲遲疑。
烈焰從刀尖吐出,如火龍般前衝,直襲不成人形的鬼王。
“哦?”
白發男人側了側身,根本沒在意那根觸手,反而望著緣一,“你也是玩火的麼。”
話音未落,一道火牆衝天而起,足有十幾米高!
熏紅半個夜空!
“仙法·灼火流矢。”
火牆頂端忽而垂落,如流星雨般下墜。
這時候,旁觀者才看清,這不是火牆,而是由上萬支烈焰組成的箭矢!
所有箭矢筆直向下。
漫天火雨最終彙聚在同一點,如一朵閉合的花苞,花蕊中心正是鬼舞辻無慘!
肉塊被火焰包圍,不斷發出“滋滋”的烤肉聲。
燒焦的肉塊黑炭、粉化、掉落,原本位置又被新肉取代,繼續燒灼。
“不行,一般的火燒不死他的!”
緣一終於趕到男人身邊,向對方解釋,“作為鬼王,無慘就算被砍去頭顱也不會死。唯有陽光和日之呼吸法才能抑製他的再生!”
白發男人冷哼一聲,抬起未握權杖的左手,食指輕輕一彈:“是麼。”
漂浮在他身後的一顆小球,化為一道黑線
,沒入烈焰中。
接下來的一幕,讓在場的人後背發涼,寒毛乍起——
隻見那毫不起眼的黑色球體撞在無慘身上,輕飄飄地,不帶半分衝擊力。
然而,從接觸部位起,無慘的身軀,消失了。
沒錯,就是消失了。
沒有新生,沒有複原,就好像被某個看不見的物質吞噬了一般,徹底歸於無。
肉塊表麵露出一個男人的五官,正是鬼舞辻無慘的臉!
此刻,那張臉上滿是驚懼,瞳孔收縮成尖!
“怎麼回事?!”無慘聲嘶力竭大吼,“這是……什麼……”
虛無飛快擴張,眨眼的功夫,巨大肉塊的半個身體就消失了。
而且這種消失悄無聲息,比起之前驚天動地的戰鬥,簡直安靜得詭異!
正是這種詭異,讓在場的人、妖和半妖紛紛悚然。
擁有“通透世界”的緣一看得更真切:“崩壞了……”
擁有強大再生能力的身體,在黑色小球麵前不值一提。
生命力的枯竭快速擴張,轉瞬就從接觸麵擴散至無慘的整個身體,包括他的骨骼內臟。
在這種驚人的破壞力下,就算是鬼王也無濟於事——隻是幾個呼吸,曾經不可一世不死不滅的鬼舞辻無慘就這樣崩壞消失了。
死前,那張嵌在肉塊中的模糊臉孔,還滿是不敢置信。
一片死寂中,白發男人挑眉瞥了眼緣一:“你有一雙不錯的眼睛。”
緣一一呆,沒想到對方瞬間猜到了自己的“特彆”。
就像……那個人一樣……
想起那個人,緣一心中一痛,實在忍不住了:“你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與此同時另一道聲音響起,和他的聲音重疊:“閣下就這麼動手,就不怕我騙您?”
是奈落。
在場其他人摸不透這個半妖的心思。
覺得奈落既像在好心提醒,又似在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