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1 / 2)

麻倉葉王麵色不變,仿佛沒聽出產屋敷月彥語氣中的譏諷。

相反,他溫聲道:“驅除妖怪,守衛京都,本就是我等職責。既然月彥大人為妖怪所擾,葉王自當義不容辭。”

“咳咳咳咳咳!”

產屋敷月彥胸口劇烈起伏,臉頰浮現不正常紅暈,瞪著麻倉葉王,冷笑,“那就麻煩葉王大人了。聽說這妖怪,還是因玉子小姐的怨氣才找上在下。”

葉王微微一笑:“到底是不是,還要等見了妖怪真身才知曉。”

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旁邊侍從連忙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黑色湯汁,空氣中的藥腥味愈濃。

麵對那碗看上去就苦澀難當的藥,產屋敷月彥麵露厭惡,但還是接過陶碗,仰頭一飲而儘。

動作間,袖口滑落,露出骨瘦如柴的手腕,尺骨高高凸起,手背上遍布青紫色血管。

喝完藥,產屋敷月彥放下胳膊,用袖子重新遮住手,長舒一口氣:“葉王大人也看見了。就在下這幅身子,隨時都能咽氣,現在還有妖怪在一旁虎視眈眈,吾命危矣!”

葉王正在屋內四下走動,著重觀察屋頂。

聽聞此言,回眸一笑:“不會的。月彥大人已平安存活至今,再活個上百年應當也沒問題。”

產屋敷月彥臉色青白,嚇得侍從大呼小叫要去請醫師,又被月彥本人阻止。

而我則趁沒人注意,低頭忍笑,嘴角拚命上揚。

我怎麼忘了,論刻薄,可沒人比得過麻倉葉王。

***

葉王在母屋轉了一圈,好像已經有了成算,重新繞回到產屋敷月彥麵前:“按照月彥大人的說法,這次的妖怪應當是‘精螻蛄’。”

“咳咳……”產屋敷月彥用手帕捂住嘴,神情越發萎靡,“那是什麼。”

“一種會在夜晚出現於古屋屋頂的妖怪。是傳說中的喪神,會使屋中人生病。”

產屋敷月彥眼睛一亮:“葉王大人的意思,莫非是……”

“其實那都是世人誤解。”葉王一口打斷,“不是精螻蛄將病氣帶給人,而是這種妖怪會被病氣吸引。屋內有病重之人,精螻蛄就會每晚出現在屋頂吸食病氣。久而久之,人們反倒將生病一事怪到它身上

,真是可悲可歎。”

產屋敷月彥臉色又不好了,這次看葉王的眼神都足以稱得上凶狠。

結果葉王微微一笑:“有我在,月彥大人就不必擔心了。今晚就能為您驅逐精螻蛄,還您一個清淨。”

恐怕他想要的不是清淨吧!

我懷疑葉王是故意這樣說的。

先介紹精螻蛄,讓產屋敷月彥誤以為自己生病是由妖怪造成的,再親手打破這個希望,讓產屋敷月彥陷入更深的絕望中。

會讀心的陰陽師真是……

剛想到這裡,就接到那位陰陽師輕飄飄的眼神。

我趕緊抿緊嘴巴,垂眸肅容,作乖巧狀。

有人輕笑一聲,臉上如有實質的目光轉開。

我鬆了口氣。

隻聽產屋敷月彥默然半晌,方才低聲吩咐侍從,在旁邊廂房為客人準備過夜用具。

***

深夜,燭光搖曳。

我跟葉王一人一個坐墊,麵對麵,大眼瞪小眼。

隔著一麵紙隔扇,我兩能清晰聽見隔壁主屋內產屋敷月彥翻身的動靜,還有對方時不時的嗽咳、沉重的呼吸……

產屋敷月彥的身體是真的不好。

我沒想到那個站在屋頂、居高臨下俯視我的鬼王還有這樣的經曆。

殺我的時候,對方臉色蒼白歸蒼白,手上力氣可是大得很,活蹦亂跳,氣息旺盛,跟如今病懨懨的樣子判若兩人。

燭火一跳,漸漸黯淡,葉王伸手用鐵簽剔亮。

光照在他俊秀的眉眼上,氤氳優雅,美不勝收。

察覺到我的視線,葉王衝我一笑,傾身向前在我耳畔低語:“怎麼?心軟了?”

我向後一仰,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否定,心說傻子才心軟。

產屋敷月彥身體再不好,也不是他在戰國時期殺我的理由!

我沒打算親自動手已經很好了,隻是準備用寫輪眼下個暗示怎麼了?!

葉王“嗤”地笑了:“你會這麼想,證明你已經心生猶豫。”

“你要注意,心有間隙,也會招來鬼物。”

那群鬼可真夠閒的。

我乾什麼,他們都要被吸引過來。

葉王撇開臉,肩膀無聲抖動。

就在這時,我們頭頂忽然想起了窸窸窣窣的怪響。

響聲正如產屋敷月彥白日形容的那樣,“漬漬如狗舔水盆”。

我抬眉

,看向葉王——

精螻蛄?

他安靜頷首。

精螻蛄來了沒多久,隔壁產屋敷月彥的咳嗽聲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呻|吟。

那聲音,讓人一聽就聯想到病重之人在床榻間的垂死掙紮,叫人毛骨悚然。

葉王已站起身,並攏右手食指中指,在身前劃了幾道,口中念念有詞。

接著,他就推開隔扇,走進隔壁屋了。

我捏捏袖口他塞給我的符咒,緊跟著追上去。

葉王並未在產屋敷月彥睡的帳台前停留,相反,他隻在那帳台前停留數秒,就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候,屋頂的窸窣怪響仍在持續,帳台裡的產屋敷月彥也在繼續呻|吟。

在我追隨葉王步伐,經過帳台的時候,一隻胳膊忽從內伸出,一把抓住我的腳踝。

力氣很大,再加上手臂枯瘦,燈光昏暗,我險些尖叫出聲,連腳都踹了出去。

還好我及時反應過來,製住不受控製的腿腳,才沒在產屋敷宅裡,表演一個“現場殺主人”。

腳踝上的手還在,抓得很緊。

葉王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外,而頭頂精螻蛄的怪響就在此刻戛然而止。

我動了動腿,試圖後退,同時打開寫輪眼:“產屋敷大人?”

帳台內的呻|吟聲不知何時消失了。

燈火一搖,帳台上的帷子被掀開一角。

藏在陰影中的產屋敷月彥,臉色慘白,瞳孔黝黑,如一抹幽魂:“葉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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