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貨車開到天府路中央百貨大樓門口,葉河領著人從車鬥裡往下卸貨,夏駿進了百貨大樓去找肖平經理交接。
肖平這會兒已經被百貨大樓裡的買家們催的焦頭爛額了。
“肖經理,到底啥時候才來送啊!這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就是,我們都跑了好幾個百貨大樓了,那些地方都不賣這個香皂,就你們百貨大樓賣。這麼好的東西,你們咋不多進點貨啊……”
“小肖,我是你舅媽的麻友,經常和你舅媽在一塊兒打麻將,你還記得不?我孫女讓我來給她買那什麼淨白皂,你可一定得給我留兩塊啊!”
“哪裡來的關係戶?我家祖上可是宮裡出來的格格,還不是在這兒排隊?你一個八竿子都打不著關係的熟人,老老實實排隊去!”
“還格格呢,大清早就亡了!現在是新社會,講究個人人平等!在這百貨大樓,隻要大家兜裡有錢,能買得起東西,那就是平等的,你彆說祖上出過格格了,就是把你家格格祖宗從墳堆裡挖出來,到了這兒也得老老實實地排隊!”
眼看著那些排隊等著買香皂的人就要打起來了,肖平生怕這些人戰鬥力太強波及到百貨大樓裡的其它貨品,趕緊出來拉架。
“哎呀,大家都不要急!貨馬上就送到了,再稍微等等!咱同彆的百貨大樓不一樣,那些百貨大樓覺得春回藥化是新廠子,誰也不願意嘗試,但咱知道再大的廠子也是從新廠子小廠子開起來的,咱必須得給新廠子小廠子機會啊,東西是好是壞,拿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
“春回藥化感謝我們天府路百貨大樓一開始就答應賣他們的香皂,肯定不會斷掉我們的貨的!剛剛我才打電話進了五十箱肥皂,一箱兩百塊,這可是一萬塊呢!絕對能讓大家都買到!”
“大家要是等的急了,要不先去看看彆的東西?今天新到了一批供銷布,顏色可好看了,是從南粵省那邊的工廠出來的好貨,大家買了淨白皂把臉兒洗的乾乾淨淨白白嫩-嫩,是不是也得添兩件新衣裳?還有那絲綿料子,原先大家說絲綿料子不好洗,揉來搓去都洗不乾淨,哪怕絲綿料子穿在身上再舒服也不買。如今有了洗衣皂,再難洗的絲綿也能輕輕鬆鬆地洗乾淨,大家要不給自個兒添一身絲綿衣衣服?”
肖平能坐到天府路中央百貨大樓的領導位置,腦瓜子自然靈光,他看著許多平日裡根本不會出現在百貨大樓的麵孔都出現了,心思一轉便猜到這些人應當都是其它百貨大樓的老顧客,隻不過有些百貨大樓沒有從春回藥化拿貨,這些人為了買到洗衣皂和淨白皂,這才特地跑來天府路的中央百貨大樓買。
這些人下次還會不會來都是兩碼事,不如趁眼下這些人舍不得走的機會讓他們在其它地方轉轉,萬一看到什麼想要的東西買下了,天府路中央百貨大樓的銷售業績就能再多一點點。
彆看隻是一點點,蚊子腿兒也是肉啊!
那些人聽了肖平的話,也覺得自個兒硬守在香皂櫃台前實在無聊,決定先去彆的櫃台上轉轉,看看家裡有什麼缺的,都就近添置一些,省得自己之後想買了還得再單獨跑出來買。
當然,也有人死守著香皂櫃台不願意離開,這些人是擔心肖平說話不算話,他們好不容易等了這麼久,萬一出去稍微轉一下,送過來的香皂又都賣完了,這該去找誰哭去?
夏駿就是這時候進的百貨大樓,他一進門就看到肖平愁眉苦臉地坐在香皂櫃台前麵,立馬抬高聲音喊了一聲,“肖主任!”
肖平活了三十多年,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想念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聽到夏駿的聲音後,他的整張頭皮都麻了,整個人都‘噌’地一下從椅子上竄了起來,邁著短粗的腿疾跑幾步跑到夏駿跟前,急切地問,“夏廠長,香皂都運過來了嗎?”
夏駿沒想到肖平會是這麼一個反應,他眼看著一坨五花肉朝自己飛奔過來,下意識地退後幾步,連連點頭,“五十箱,都運過來了,直接卸在櫃台上還是卸去你們的倉庫?”
肖平瞅了一眼櫃台前聚集著的那烏央烏央的一群人,擔心這些人趁亂搞起‘零元購’,不等百貨大樓的營業員把香皂拿出來就哄搶了東西走人,謹慎道:“還是卸到倉庫裡麵吧。”
“那行。”
夏駿讓葉河把貨車開到百貨大樓的後院裡,吭哧吭哧把五十箱沉甸甸的香皂都卸下,找肖平結算了錢,正要走人,就見肖平又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