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的航線一旦確定,想要再更改是非常難的。不過這趟飛機是衛生部的包機,想要折返首都還可以,但並不能直接調頭回去,而是得在就近的機場降落,等航空管製將航線衝突的飛機都避開後,再折返首都。
飛機降落在就近的白杉機場,任明誠緊急同首都通了電話,讓首都各大醫院趕緊調用防護物資去機場,葉泠也借機場的電話給春回藥化廠打了電話過去,讓夏駿將春回藥化廠庫房內富餘的防護物資全部送去機場。
這麼一趟折騰下來,等飛機降落在關東機場時,已經比當初預估的時間晚了三個小時。
在飛機上,眾人就已經換上了防護衣和口罩。
李久承一遍遍地同所有醫護人員強調,“所有人都記住,一旦防護衣出現了破損,立馬更換!炭疽病-毒的感染性遠遠超過我們常見的那些細菌與病-毒!”
葉泠手裡拎著那個小手提箱,裡麵裝的就是她帶來的靶向噬菌體與部分培養基原料。
關東市政-府的人早已在機場等急了,這會兒已經是深夜,關東市的夜間溫度降到了將近零度,這些人站在寒風中,眼眶都是紅的。
短短一個下午,已經有將近三十人不治身亡,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小孩,甚至還有好幾個家庭是全家身亡。
見一行人從飛機的扶梯上走下,關東市衛生廳的負責人李香蘭趕緊迎上去,“領導!您終於來了!”
李久承側了下身子,把走在他後麵的任明誠露了出來,說,“我不是什麼領導,領導在後麵呢!”
李香蘭滿臉尷尬,這些從飛機上下來的人都穿著防護服帶著口罩,僅憑露出來的兩隻眼睛,哪裡能辨認出來?她還以為走在最前麵的是領導呢!
不過眼下已經顧不上尷尬了,李香蘭同任明誠彙報道:“領導,這邊的情況太嚴重了,我們已經同交通局溝通過了,火車汽車全麵管製,最先發現炭疽杆菌的那個村子也已經封起來了。可我們想不到,這個炭疽杆菌這麼危險啊,關東市裡出現發燒和潰爛的病人太多了,醫院裡的醫生也都這樣了……根本控製不住,太慘了!”說著話間,李香蘭的眼淚就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從飛機上下來的眾人全都頭皮發麻,他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猜到了關東市的情況,可真到了實地之後才發現,關東市的情況要遠比他們想象中的嚴峻得多。
任明誠道:“先去醫院看看情況吧,香蘭同誌請放心,我們帶來了首都裡最好的醫生研究人員。關東市不僅僅是關東人的關東市,也不隻是烏江省的關東市,還是花國的關東市!我們所有人都會竭儘全力,爭取將影響降到最低。”
“同時,也請香蘭同誌做好配合工作!我們現在先去醫院取感染者的樣本進行檢驗,傳染病科的醫生也會針對病人的情況進行嘗試性對症治療。我們的目的都一樣,就是保護這一方水土這一方人的平安。”
得了任明誠的這番保證,李香蘭那顆懸在嗓子眼裡的心總算落回到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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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到了關東市第一人民醫院,院內的緊張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有全身潰爛的人癱倒在院子裡,身上散發著臭味,無助地呻-吟著,還有淒厲的嚎啕聲在夜空中回蕩。
儘是瘡痍與慘狀。
急診區的樓道內躺滿了病人,連落腳之地都沒有。
諧和醫院、第二軍醫大、首都人民醫院來的醫生紛紛湊了上去,仔細辨彆感染者的情況。
葉泠也蹲在一個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麵前,這小姑娘滿頭是汗,臉上出現了許多約莫有大拇指大小的黑灰色斑塊,斑塊正在往外分泌濁黃色的膿液。
葉泠伸手搭在那姑娘的手腕上,隔著防護服仔細分辨那姑娘的脈象。
那小姑娘見葉泠一身裹得嚴嚴實實的白衣裳,問,“是醫生嗎?先救我弟,我弟快不行了。我弟就在樓道的那邊,我,我過不去了。”
葉泠出聲安撫道:“沒事,你放心,都有的治。我們是首都來的,這不是很難。”
這種傳染源是不是炭疽杆菌,葉泠尚且不敢下定論,她從隨身帶著的手提箱中拿出棉簽與試管來,在小姑娘臉上的膿瘡破口處刮了一些皮屑與膿液。
見小姑娘被棉簽碰到傷口刮得疼,葉泠嘗試著說話去分散小姑娘的注意力,“你家人呢?”
不問這個還好,她一問這個,那小姑娘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死了!”
“全都死了!”
“我爸沒了!我媽沒了!我全家都沒了!”
悲慟的哭聲在樓道裡乍然響起,葉泠被嚇了一大跳,可再看樓道裡的其他人,卻滿臉木然。
他們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突然崩潰的情況了。再說了,他們自己都身在地獄中,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突然死去,哪有多餘的慈悲留給其他人?
葉泠拍了拍那小姑娘的肩膀,又走去另外的病人跟前,為那病人把了脈,采了那個病人身上的樣本。
第三個病人。
第四個病人。
……
從樓道的這邊走去樓道的那邊,葉泠箱子裡放著的三十多隻試管已經幾乎要采滿了,她見到了第一個患者口中的弟弟。
那小男孩身上潰爛的地方主要集中在手腳與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