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匹,這一匹,還有這一匹……”謝蘭芝把幾張矮幾上放著的、錦繡閣送來的新的布料中,顏色鮮豔的料子一一點了出來,“都留下,其他的不要。”
小君喜歡的,不是那種素淨、淡雅的顏色麼?
現下,怎麼淨選些她不喜歡的,過於明豔的顏色?
熟知謝蘭芝的喜好的絳雲,驚得微微睜大了眼睛:“小君,你怎麼挑的料子,都不是你自己喜歡的顏色啊?你昨日不是說想做些春日穿的新衣,才讓錦繡閣的人今天送料子過來麼?”
謝蘭芝垂著頭,看了看腳旁矮幾上堆放著的一疊布料,那上麵的那料子,都是錦繡閣的人根據她以往的喜好,挑的素淨、淡雅的顏色的料子,眸色略有些複雜。
她確實,不喜歡太過明豔的顏色。
因為,她一直覺得那樣的顏色太過俗氣。
可是後來她才發現,秦柏川很喜歡看見他的女人們穿那些明豔的顏色,不然,上一世的玉蔻,怎麼會一輩子都穿的是那些明豔顏色的料子做就的衣服?
連秦柏川的另外兩位侍妾,後來都跟著她學了。
玉蔻可以為了迎合秦柏川,而放棄自己的喜好,她也可以做到……謝蘭芝的眸色慢慢地變為堅定,她最後看了一眼腳旁榆木矮幾上的那疊料子後,便毫不遲疑地移開了目光:
“以後,這些顏色,就是我喜歡的。”
小君這話是什麼意思?
絳雲聽得有些茫然。
不過她也沒茫然多久,因為很快,就有一位侍女緩步走了進來,向著謝蘭芝稟報道:“小君,誠意伯夫人來了。”
“阿母來了?”短暫的驚訝過後,謝蘭芝看了看客堂裡麵堆得到處的矮幾上都是的布料,在讓人趕緊把客堂收拾出來,和彆的選擇間沉吟了片刻後,她出聲吩咐前來稟報的侍女,“帶她去我的宴息室吧,我馬上過去。”
……
跪坐到坐在主位上的誠意伯夫人身旁後,謝蘭芝帶著些許好奇地問:“阿母你今兒怎麼忽然過來了,都沒讓人提前給蘭芝捎個信兒。”
上一世到了後來,謝蘭芝娘家的阿翁阿母都病逝了,前幾天她才回來的時候,因為想念他們,立馬就回了趟娘家。
去見尚在人世的阿翁阿母。
那日離今日也沒過去多久,她阿母若是有什麼事,那日便該跟她說了,卻在今日趕過來見她,莫非是這麼短的幾天時間裡,她娘家發生了什麼大的事情不成?
可在她上一世的記憶中,這一年,娘家都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啊!
“你啊,不喜歡阿川從蒔花館買回的那個侍妾,以後的日子還長著,你有多少手段不能使?”謝蘭芝在心裡胡亂地猜測著原因時,誠意伯夫人半側過身,抬手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點了一下,“怎麼就在阿川對人家正新鮮時,把人家轉手送人了呢?”
誠意伯夫人所說的方法,剛重生回來時,謝蘭芝不是沒有考慮過。
隻是她的心裡,一則,對上一世玉蔻逝世後,秦柏川為其遁入空門一事,十分介懷。
二則,她到底對上一世玉蔻在秦柏川的心裡壓了她一輩子一事,十分地膈應,再加上又知道之後,代王拓跋勰離開東萊郡,返回代國的路上會遇襲,自此殞命。
如果,她把玉蔻推到了代王的身邊的話,等到將來代王離開東萊郡時,隨著他一起離開的玉蔻,必會受他連累,最後——
香消玉殞。
如此,便是秦柏川的心裡再喜愛玉蔻,又能如何?
一個死人,是永遠,也無法從地底下鑽出來,和秦柏川再有什麼交集的。
那才是真正的永無後患。
不過,無論是上一世的事情,還是她心裡那些陰暗的想法,都是無法說與自己的阿母聽的。謝蘭芝垂眸沉思了須臾後,狀似無奈道:“他若是想納一位身家清白的良家子也便罷了,可是他想納的妾是哪裡出來的人兒?”
“和秦樓楚館沒有什麼差彆的蒔花館!”
“那樣卑賤的身份,若是隻得阿川的寵,倒也無妨,可若是她的肚子爭氣,日後生下了一兒半女的,那些孩子,怎會不因他們生母的身份而被人詬病?”
“到時候,就是我生的孩子,恐怕也會被她的孩子連累,這個,我是不能忍的。”
聽罷謝蘭芝的話,誠意伯夫人搖了搖頭:“你啊,就是太心急了。”
“作為主母的,想讓底下的侍妾不能生育,有很多的法子,甚至不用你自己動手,怎麼就這麼心急呢?”
“阿母,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謝氏不想回答誠意伯夫人的問題,隻得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