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看見三叔公出來,冷著臉對她一命令,韋氏便乖乖地息了聲兒,不敢再吵吵嚷嚷了。
還微笑著跟三叔公打招呼:“三叔。”
“常管事,放開她。”三叔公望向常管事,吩咐道。
這——
常管事有些猶豫,轉眸看向薑太尉。
薑太尉微一點頭。
常管事接收到示意,立時鬆開雙手,放開了韋氏。
韋氏抬手便開始輕輕地拂了拂自己的兩邊袖子,仿佛上麵有什麼臟東西似的。
三叔公瞥了她一眼後,命令道:“都進來!”
話落,也不等各的回複,他便率先往後轉過了身,朝著祠堂中走去。
薑太尉和常管事依言跟上。
韋氏遲疑。
“如果想我馬上代替正邦他阿翁寫一封休書,休棄了你,薑韋氏,你可以不進來。”三叔公仿佛知道韋氏會不動似的,走遠了些後,便開口涼涼道。
那怎麼可以!
韋氏頓時不敢再遲疑,連忙邁開步子,往祠堂裡麵走。
不過心裡,心臟卻瘋狂地跳了起來:大事不妙啊!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要這麼大動乾戈的呢?
難道,是當年自己害死正邦媳婦一事露餡了?
韋氏心驚膽戰地跟在幾人身後,跨過祠堂門口高高的門檻,走過一段青石板路後,剛邁步進入那陳列著薑家無數先祖的牌位的正堂後,就見前方的三叔公猛地往後扭過身來後,看著她厲聲一喝:“薑韋氏跪下!”
韋氏下意識地便彎腰跪了下去。
與此同時,祠堂中的其他人,也全都把目光望向了韋氏。
韋氏原本還欲反問三叔公為什麼讓她跪下的話,在眾人目光注視的壓力下,訕訕地閉了嘴。
“薑韋氏,十五年前,正邦媳婦是不是你夥同韋家人戕害的?”
果然是這件事暴露了。
自己先前胡亂的猜測,此時此刻得到了證實,韋氏心中一種塵埃落定感過後,連忙否認:“當然不是!我是她的婆婆,我怎麼可能會那般害她?”
“三叔你不要聽信小人的讒言!”
三叔公轉首望向薑太尉。
薑太尉譏嘲地扯了扯嘴角,什麼也沒話,隻把雙手舉到腦袋左側,輕輕地拍了拍:“啪啪……”
很快,之前跟著薑太尉進了祠堂沒多久,便和薑太尉分開了的常管事,便從外麵押了一個老婆子過來。
韋氏往後掉過頭去一望,頓時心覺不好:
那人,怎麼是她身邊的心腹嬤嬤張嬤嬤?
自己也算是出賣主子了,張嬤嬤沒臉見韋氏,進了正堂後,便一直躲閃著韋氏的目光,不與之對視。
“張嬤嬤,你把十五年前我夫人生產那日的事情,細說一遍。”等到張嬤嬤在地上跪好後,薑太尉開口淡淡吩咐道。
韋氏臉色一青,望著張嬤嬤的目光頓時轉厲:“張嬤嬤,十五年前的事情你說是可以說,但可不要汙蔑人——”
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敢當著他們這麼多人的麵兒,直白地威脅張嬤嬤!
薑太尉氣極反笑,不等韋氏把話說完,便突地插.話命令張嬤嬤道:
“張嬤嬤,說!”
那聲音太過陰狠,張嬤嬤聽得身子都抖了一下,害怕接收到韋氏的目光,她連忙把上半身再往下傾了傾,匍匐在地快速地交代道:“十五年前,夫人生產那日,老夫人讓奴婢跟接生婆說隻想要小的,不想要大的,讓她們看著辦……於是夫人生下了孩子後,接生婆們便沒有為夫人做善後,由著夫人就那般,血崩而亡。”
“……後來,韋家的人瞞著老夫人,用他們家的孩子把太尉的孩子偷偷地換了,太尉的骨血,被他們的人隨意地扔去了城郊……”這一件事,後來韋氏也是知道了的。
“你胡說!”
“我沒有做過!”
“她在汙蔑我!三叔,五叔……你們都不要相信!”
韋氏聲嘶力竭地為自己蒼白地辯解著時,薑太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後,一轉身,朝著前方無數的牌位跪了下去:“薑韋氏夥同外人謀害我薑家媳婦性命,大意之下,讓其娘家韋家之人以他人賤種混淆我薑家子嗣血脈,差點害了我薑家子嗣的生命,不配為人之妻!不堪為人之母!不合為人之祖母!列祖列宗在上,族親們在旁,今日薑正邦將代父休妻,以正我薑家門風!”
語氣鏗鏘地稟告完先祖後,薑太尉站起身,吩咐一旁的常管事:
“去把筆墨紙硯呈過來。”
“不!正邦你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的母親啊!”常管事連忙應喏後,下去拿之前早就準備好了的東西時,韋氏終於從薑太尉方才決絕的話中醒過神來,連忙望向薑太尉懇求起來。
那麼血親的人,此時此刻看著,竟然隻覺得麵目可憎如惡鬼,薑太尉收回目光,垂下眼簾:“母親當年做下那樣的事情時,又何曾想過你是薑家的媳婦?是我薑正邦的母親?是我孩子的祖母?”
一連三問,句句,見血封喉。
看著薑太尉漠然的臉色,韋氏的身體止不住地打起寒顫來。
心裡麵,自薑太尉總也不肯續娶,不肯納妾,甚至是不肯近女色開始,便隱隱的升起的後悔,終於,在此時此刻,再也壓抑不住,如山洪爆發般,蔓延了開來。
當初,自己為什麼要那麼聽信娘家人的話的教唆呢?
母子倆對話時,常管事很快便和另一個侍男,一起抬著放有筆墨紙硯的矮幾,返轉了回來。
薑太尉掀袍坐去矮幾後方後,抬起右手,拿了矮幾上的狼毫,便準備提筆在麵前鋪展了開來的白色宣紙上寫字。
“正邦你相信阿母,阿母後悔了!已經後悔了!”韋氏猛地衝了過去,跪坐在薑太尉的身旁後,她抬起雙手抓住薑太尉的右胳膊,不讓他下筆,“你原諒阿母一次!就這一次!”
“阿母保證阿母以後再也不會這麼做了!真的!你相信我!”
語氣之懇切,麵色之著急,前所未有。
十五年多啊!
她不僅害死了他的妻子,還整整地欺騙了他十五餘年啊!
原諒?
他原諒不起!
薑太尉閉了閉眼:“以後?不會有以後了,兒子可沒有下一個媳婦,再讓阿母你謀害了!”
韋氏一噎。
“常管事,把韋氏拉開!”
常管事聽命上前,彎腰將見說不動薑太尉,便抬手欲打翻矮幾上的徽墨,幼稚地不讓薑太尉順利寫休書的韋氏趕緊拉開後,製住其雙臂,控製住了。
“薑正邦你無權代你阿翁讓我下堂!”
“我不下堂!”
“薑正邦你要是敢強行讓我下堂,明日我就吊死在你們薑家的祠堂門口!”
……
韋氏的恐嚇,威逼,讓在場的三叔公等人麵色都微微變了變,其中,甚至還有人嘴唇翕了翕,欲幫著韋氏勸薑太尉,還是彆把事情鬨得這麼僵比較好。
但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出口,便被三叔公望了過去的眼神,給止住了。
而薑太尉,把韋氏的話全部當作沒聽見,睜開雙眼,提筆,在白色的宣紙上緩緩地寫了起來。
一會兒後。
在韋氏目呲欲裂的盯視下,在眾族人們目光的注視中,薑太尉,終於是緩緩地寫完了休書。
他仍舊坐了一會兒,等休書上的墨跡乾了後,才拿起休書,邁步,緩緩地走到韋氏的麵前後,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道:“文治街那裡我給你買了一個院子,等會兒常管事會送你去那裡居住,薑家你就不必回了。有什麼需要的東西,讓常管事重新給你買新的,你曾經的嫁妝,我讓人清點出來後,會給你送過去。”
韋氏,畢竟是薑太尉的母親,雖然他覺得這個母親真的不像是他的母親,但是身為人子,他可以代父休妻,但把韋氏休出薑家後,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卻是不行。
“不過,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你了。”
“還有,你千萬不要尋短見,不然,你去的那一日,我也會跟你一起走。”
薑太尉的最後一句話,堵得韋氏湧到了喉嚨處的所有話,儘皆說不出來了。
她已經夠對不起薑家了,如果再害死正邦的話,日後下了黃泉,她可是沒有一點兒臉麵去見薑父,以及薑家的列祖列宗了。
而且,身為薑太尉的母親,她怎麼能夠狠得下心來害死自己的孩子呢?
韋氏的麵色迅速地灰敗了下去,她無奈地抬手,接過薑太尉說話時,向她遞了過去的休書。
薑太尉偏過頭去吩咐常管事:“常管事,你現在就送她去那邊的院子吧。”
“老夫人,請吧。”常管事應下後,轉頭催促韋氏。
韋氏卻沒有立即邁動步子。
她那雙因為上了年紀,眼白有些渾濁了的雙眼,目光黏在對麵薑太尉冰冷而俊美的臉龐上,貪戀地看了片刻後,她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往右轉過身後,朝外麵走去。
跨步出了正堂時,韋氏再也忍不住,雙眼裡麵,落下一行淚來。
悔啊!
作者有話要說: 碼字軟件好抽風,這一章阿步丟了好幾次稿子,哭唧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